而用心險惡的靈魂,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他的話讓我感到玄機無窮,當“靈魂”這個詞出現的時候總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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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哥 2(4)
黃公安這人面目和藹,令我產生了幻覺,認為自己可以與他像朋友一樣地交談。談的是靈魂這種玄妙問題,從學問的層面上講,自有一種樂趣。但是黃公安轉而問了我的姓名、籍貫、性別、年齡、成分、政治面貌、社會關係等等很簡單的問題,就結束了此番審問。
第二次審訊在派出所的審訊室。這個正式的審訊室讓我肅然起敬,因為對面牆上刷著八個加粗的黑體字:坦白從寬,抗絕從嚴。在這裡我以嶄新的心態再次回答了姓名、籍貫、性別、年齡、成分、政治面貌、社會關係等問題。因為心情不同,我對這些問題回答得更加慎重。這裡非常正式的嚴肅氣氛,使感覺受到了某種尊重,便下決心好好配合他們認真研究我的靈魂。記錄員似乎是尤其重要的,他坐在斜對著我的右方——連他的面無表情也與眾不同,是一層厚重的蒼白刷出來的面無表情。黃公安提問,我回答,然後皆停下來靜聽記錄員沙沙地記錄在案。記錄員記錄完畢,朝黃公安略一點頭,黃公安便再次提問。關於姓名、籍貫、性別、年齡、成分、政治面貌、社會關係等問題,待記錄員確定我的兩次回答都一樣後,將那張紙遞到黃公安面前。黃公安一隻手捏著那紙,一隻手用拇指撐住前額,細細檢視。
他看得如此仔細,以至於旁邊的幹部忍不住伸長脖子,也將臉往紙上湊。但是黃公安突然就看完了,旁邊的幹部嚇了一跳,連忙坐正身體。黃公安問:你的姓名叫賴彥明,對吧?我說:是的。他說:你出生在一九四九年,一九四九年是多麼重大的日子,而你竟然起了個這樣的名字?我小心地表達我的疑惑:我的名字?它有問題嗎?他搖搖頭:從表面看倒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你看我們的名字。我叫黃愛國,他叫林建軍,我們都有意義非凡的名字。你難道不認為這是個問題麼?我想了想說:名字是我媽起。我媽是貧農,沒什麼文化。黃公安沒有理我,他轉頭對記錄員說:一般情況下,審訊室裡只要求犯人在“是”和“否”中選擇,我們並沒有破壞規矩。但我們現在審訊的是一個狡猾的反革命,一個須從靈魂深處獲取罪證的複雜案件,所以要走點彎路。記錄員臉色蒼白地對他點點頭,他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記下黃公安所說的話。後來他想出了主意,拿出另外一張紙記錄了。黃公安再次俯向我,親切地說:說貧農沒有文化,這認識是錯誤的。哦,是的,我急出一身小汗,連忙說:我認罪。黃公安沒理會我的惶恐,他說:就算你媽沒有文化,但是你,你是個被偉大祖國培養起來的有知識有文化的新人,那麼……他停了停,加重語氣,似乎在提醒記錄員注意:你為什麼不改名?
記錄員的鋼筆飛快地搖動,他很興奮,寫完後瞪大眼睛望著我。我正要說話,他忍不住叫起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說:我媽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我理所當然就叫這個名字。問題就在這裡,黃公安說,按照你的履歷,你似乎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一代,而且你根正苗紅,被偉大祖國從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窮孩子培養成為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民教師。你經歷了翻天覆地的人生變化,竟然無動於衷,竟拿你說的理所當然不作絲毫改變?他豎起一個指頭,指向我:你那理所當然的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
如果我沒聽錯的活,他加了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