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長點了點自己的腦門道:“我自己想不通,於是我假想自己是徐海,假想自己是倭寇,沒想到,一瞬就想通了。”
“快快說來。”戚繼光迫不及待催促道。
“無非四個字——狗急跳牆!”
“怎麼講?”
“徐海與汪直不同,始終覬覦故土,而且希望利用倭寇的力量爭奪故土。經營發展多年,終於在今年成功調來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倭寇部隊,盤於拓林,曠日持久,與我軍交戰半年有餘,雖損數千,但殲滅我軍已有數萬,可即便如此,依然難入滸墅關!倭寇久戰思鄉,錢財也早已堆滿了貨船。滸墅關一役後再無戰意。遂退回東海。”
“我是徐海。我很絕望,我知道下次再聚集這種規模的倭寇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時候大明依然會有殺不盡的官兵,下一代的能將也將嶄露頭角。靠這些倭寇正面交戰,也許永遠也到不了蘇州,只因這些倭寇與自己有本質上的不同。”
“倭寇的家在九州,而自己的家在大明。倭寇不會為取蘇州、杭州拼盡全力,吃飽了就會走的。而大明軍隊再不堪,數量還是有的,即便不停的死,不停的堆,也足夠磨掉倭寇的耐力。”
“我徐海眼見奪故土希望渺茫,最終只好亡命一搏。”
“用最少,最精銳的一批人,打一場難以想象的戰役。”
“聲東擊西,左衝右突,肆虐東南腹地。讓明軍疲於奔命,我自己也會不停的奔命。我要將東南的兵力分佈攪混,首尾不能呼應。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沒有時間去掠財劫色,我專攻衙門衛所,專殺大明的軍官縣官,讓大明的官員兵力疲於調動。”
“只要時間夠長,總會有機會。”徐文長說著,瞳色漸亮,一指點向這幅地圖上的最北邊緣,“我的最終目的地是這裡!”
“!!!”戚繼光雙目不覺瞪大,“南……南京???”
“我畢竟不是徐海。”徐文長神色一轉,嘆了口氣,“所以叫賭。”
“就算,就算他進了南京又如何?”龐取義瞪大雙眼,完全無法理解,“指著這幾十人守城麼?”
“我畢竟不是徐海,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想法,只能認為他出於某種執念,必須去南京。”
“為什麼偏偏是南京。”
“秦淮河,他夫人成名的地方。”
“……”
“這……太荒唐了吧……就因為這個?”龐取義撓著頭無法理解徐文長的思維,“這有什麼意義麼?”
“所以叫賭。”徐文長長舒了一口氣,也不行禮,就此向帳外走去,“我說完了,餘下的將軍們商議吧。”
他就這麼旁若無人出了營帳。
賬內三人瞠目結舌。
40名倭寇,進軍南京?
的確太過異想天開,因此即便是徐文長,也承認這是在賭。
他只是說出了賭法,最終決定賭不賭的並不是他。
楊長帆與戚繼光默然不語,龐取義看過二人後,略顯遲疑地說道:“這法子……行不通吧?”
二人都不急著說話。
若是尋常的人,尋常的關係,尋常的事,場面上級別最高的戚繼光必然會說“楊參議意下如何?”,然後楊長帆再謙虛一下子“還是要戚參將決定。”
可眼前的事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面對的也不是尋常的人,無論是楊長帆還是戚繼光,他們都對自己充滿自信,卻又對這場賭沒那麼大信心。
這後面還藏著更關鍵的東西——為官之道。
張經一貫作風正派,打了有史以來對抗倭寇的最大勝仗,卻是那樣的結局。
趙文華攪屎半年,彈劾功臣,榮升尚書。
一心做事,並且做成事的,並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