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該走了,可雲母救了他們家,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雲小么想了想,只能以口頭的關心問出:“你的臉色很差,可是哪裡不舒服?”
別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算是原主,兩人也沒見過幾回,所以陳望很訝異他會關心這個。
但要說起差,只怕眼前人更難看,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無事,老毛病了。”
看來雖然沒癱,身體確實不好了。
雲小么的眼神有了變化,是一種說不出誰更慘的情緒。
陳望:“”
他在可憐誰?
原主的記憶裡關於雲小么的部分並不多,陳望只知道這孩子不過十七八歲,經常捱打,是個可憐小孩。
白日干活晚上捱揍,整個清溪村就找不出比他還忙的。
原主在世時也跟何玉蓮聊過,雲家父子著實造孽。
但現在是陳望這個芯子,他從末世而來,同情心實在有限。
捱揍而已,比命都沒了的末世孩子,雲小么還是幸運的。
他咳了一聲,正打算送客,正巧一陣風從雲小么背後吹來,直直吹向陳望的臉門,他正巧又是呼吸,就這麼恰巧地吸了一口酸到發臭的汗味,那味道差點沒把他送走,陳望臉色猛地一變,更加白了。
雲小么一直在看著他,見他忽然挺直了背,如臨大敵的模樣,想到剛剛送來清涼的那陣風,一時間也是難堪:“我我臭著你了?”
陳望屏住了呼吸。
他看著眼前露出慌亂的小孩。
那雙黯淡的貓兒眼巴巴看著他,彷彿他一點頭,對方就能羞愧的當場去世。
可能是良心發現,陳望呼了口氣,輕聲道:“是我坐的位置不對。”
雲小么一愣,他沉默了會,然後低著頭,往旁邊的位置,走了三步。
他就這麼往旁邊讓了幾步,然後也不走了,原地坐了下來。
身上的衣裳早就在乾溼來回間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垢。
清溪村的人都這個樣,於是雲小么便忘記了,自己不比在爐灶裡滾過的小貓乾淨到哪去。
他坐在那,思緒放空。
甚至有些天馬行空地想:“是這個人太乾淨了。”
不止是他,連何玉蓮也是乾乾淨淨的。
他現在才想起來,那日與何玉蓮站在一塊時,他聞到了皂角香。
只是他沒認真去細想。
陳望見他一聲不吭地坐在那,有些不解,又見他雙手抱膝,埋首在雙膝間,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頹喪氣息。
陳望:“”總不至於是哭了吧?
頓時他就坐不住了,倒不是他想去安慰雲小么,而是怕陳母回來看見,誤以為自己欺負雲小么,領回去又送東西。
於是他起身,想走,卻又停住腳步:“我進去了,你也回吧。”
雲小么這才抬起頭,見他已經站起身,也爬了起來:“好。”
陳望視力沒問題,在那張瘦脫相的臉上並沒看見淚痕,也鬆了口氣,他嗯了聲,轉身往屋裡去。
等他進了籬笆門,雲小么才離開。
站在院子裡的陳望看著他的背影,福至心靈,莫名冒出個念頭,雲小么該不會是怕自己昏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