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宦,個個都面無表情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
不知道異聞娘子什麼時候回來,我站在原地側耳傾聽,吹拂過我臉頰的薰風傳來了水浪拍擊的音律,微聞有如行船號子的呼聲裹在風中傳遞到我耳中。
看來龍舟賽已經開始了。
遠處有人走過來,快到進前時加快了速度,碎步急切的跑起來,我沒轉身,等著他走到身邊。
“這位姑娘可是樂伎荀子?”
“呀,正是在下,”轉過頭,一位氣喘吁吁的內侍捏了柄拂塵躬身站在我背後,我躬身向他深施一禮:“見過公公,請問有何吩咐。”
“荀樂伎,”又喘了幾口大氣,這名宦官臉色一正:“聖上有旨,喧您東海望雲亭見駕呢。”
“在下遵旨。”按禮數行禮之後,我按姥的吩咐從腰間取出一錠紋銀:“有勞公公帶路。”
“荀樂伎真是太多禮了……”滿臉堆笑的推讓了一下,我手中的銀子已然易主收入了他懷中:“這長安城誰不知您的大名,今日能一見當真是小的三生修來的福氣……來來來,您請這邊走,小的給您前面帶路。”
自從入了長安,我一次都未在公開的場面裡鼓琴,所以這諂媚的話真可說是八百里外開弓射雁——連個影都挨不上。
忍著笑不去說破,我在這位嗓音似被人掐了脖子擠出來般難聽的宦官帶領下,穿過花海錦樹向望雲亭而去。
太極宮從長安城內引了清明渠的活水,又選了北邊圈出來三處納水為海池。等龍舟賽之後,聖上便會在望雲亭飲菖蒲酒去暑,歇息片刻。一路上我又問了幾句,知道逢節日之時,宮中一般都說些討吉祥的故事和笑話,心知不會和姥猜測的有什麼大出入,心下稍安。
越過如百鍊鋪陳的玉帶橋,便遙望到岸邊一峰亂石,此石有十幾丈之高,如小山般的從平地突起,如青煙直上,復又卷疊層雲般探入水中,其上如有心竅般遍佈孔洞,八面透光,姿態玲瓏。更奇的是更有一座三層亭臺,就架在探出的石崖邊上,璧瓦漫頂金簷絕翹,驚險的猶如會隨時躍起,化為一羽青鶴騰空飛去。此時岸邊站滿了官員命婦,滿眼間錦衣疊翠。空中薰香陣陣,各色美酒佳餚擺放在樹下的錦毯上,供人隨意取用。
“荀樂伎仔細著腳下,”引路的內侍回頭諂笑:“此處便是望雲亭。”
方要遂了他舉步,聽得耳後有人咳嗽了聲,高聲叱道:“那個樂伎,是哪個部的?怎麼大膽走入此地!”
我轉身,見一位三十開外的官員背了手正斜了眼睛看我,一張比女人都白淨的臉上蠶眉鳳目,揚著頜下三縷鬚髯,神色倨傲,看衣飾服色品級不低。
“喲,這不是董大人嗎,”內侍搶上一步拱手:“小的給您見禮。這位不是咱們宮內的樂師,而是城中……”
“是誰如此大膽,居然將沒進職的鄉野之人都帶入宮中,”男子抱了雙臂,居高臨下的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冷的堪比寒冬的冰凌:“連歲考都沒透過的人,萬一出了什麼差池誰擔待的起?”
被他這麼喝斥著,內侍一時語塞,其他正談話的官員們都向這邊看過來。
我心中一動——知道我沒過歲考的……他難道便是太陳散樂部的董堅?立時也就明白他定是專程等在此處阻我。
“見過散樂部董堅大人,”我捧了鳴鳳,退後一步盈盈拜倒:“在下荀子,尚是平康里南曲宮伎館中的學徒,雖蒙主管教導略有所長,卻也知曉自己地位微末,不敢有造次之想。”
“果然!這不就是那位‘墮天’嗎!”
被叫出名號,我回眸一笑:“正是在下。”
身後站了幾名官員,因為剛飲酒的緣故面頰緋紅,他們伸手指點:“方才就見姑娘面熟,現在想起來,是上次在尚書府的飲宴上得見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