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提著金劍,向抱著一隻小黑貓、立在人群后的盲眼少年笑道:“少年郎,你聽我破煞的聲音。”
樊璃貼牆抱著三三,瑤光和青泗一左一右護著他,他透過人群,聽到一聲鏗鏘的金鐵聲與煞氣碰撞。
那聲音像一顆鐵刺扎入琉璃鏡一樣,咔嚓——
扣在京城上空的半透明巨型煞氣罩,被金劍刺破一角。
氣罩碎裂時,一片片黑色花瓣從大家眉心鑽出來,有人接連倒下。
“死人了!”
“道士殺人了——”
人們憤怒的咆哮著,洪水一樣向國師撲去:“住手——住手啊!你是要我們的命啊!”
國師劍行不輟,在道士們圍出來的保護圈裡揮斬煞氣。
他每劍下去,天上的煞氣罩就裂開一塊,他的身體就往下壓一寸。
短短一瞬,這衰朽的老人就瘦得只剩一把枯骨了。
他看起來大數將近、像要死了,但手中金劍卻迅猛剛勁,毫不拖泥帶水。
鏘——
長劍刺入虛空,劍鋒抵在陰界界門上發出一聲驚響,一里外,寧覺寺的老方丈背對人海,手中禪杖驀然穿破腳下的陣渦、爆出一陣晃眼的強光。
光芒覆蓋整個楚京,倒下去的人沒多久又甦醒,茫然望著四周。
“我沒死?”
“娘!”
“我還活著?!”
“耀祖!耀祖你醒醒……你醒了啊!心肝,你差點要老孃的命了——!”
“家裡有人倒下去的先別慌,不會死人——”
“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
人群奔走歡呼,再也沒有憤怒的群眾攔路打人了。
有人看著局勢好轉,急忙出聲道:“大家先別高興,這群道士肯定有後招!說不定桃花煞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大家不要放鬆警惕,倒下去的人,剛才明明就沒了呼吸!”
“定是這群僧道在搞鬼,這次只有咱們中桃花煞,權貴們可都好著呢!”
眾人被這些聲音嚷停下來,狐疑的看向前方僧道。
樊璃:“給你破煞,你怕死、不高興,沒讓你死成,你又不舒坦,怎麼這麼賤呢?”
角落裡有人指責道:“人死不能復生,誰知道剛才大家是怎麼活過來的呢?僧道用心險惡,這不是顯而易見?”
樊璃冷笑:“怎麼活過來?當然是寧覺寺的方丈用自己的命讓你們活過來!你這人,為了幾個銅板的佣金連是非對錯都不分了,從剛才嚷嚷到現在也不嫌累,有這力氣,你少吃幾口飯,那銅板不就省了?”
“還有你們這些人,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這麼聽話,怎麼不去當狗?”
眾人燙著臉,像被人扇了幾個大耳光,訕訕的望向寧覺寺僧眾。
前方,一個個高僧默然放下禪杖,原地盤坐下去。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
這長街盡頭,慢慢響起嘶啞的往生咒。
那說要用自己的身體渡世人過河的人,真的就那樣做了。
他用一身修為、福澤和自己半步成佛的機運為筏,把被桃花煞牽連的人渡回人間了。
然後魂魄灰飛煙滅,只剩一具空殼留在亂糟糟的江南冬天。
人群裡鴉雀無聲,大家神色各異的望著方丈僵冷的屍體。
只見他撐著自己的禪杖,身形筆直的站在人群中央,他的僧眾圍著他,給他圈了個保護圈出來,但砸在他頭上的石頭,現在還在流血。
他像不知道疼似的,一臉溫和。
他那樣子看起來好像是在低頭沉思。
那樣子看起來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