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未分出勝負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他們的理由同樣十分充分。他們認為一旦戚戰落敗,仙界將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妖族和冥族也會趁機發難,南有妖皇赤月空,北有巫王烈震,佛界如果輕舉妄動,勢必淪為眾矢之的,成為魔妖冥三族的共同大敵。所以,他們主張在韓一嘯伏誅後再行出兵,此才是穩妥之計。
兩派人士在莊嚴肅穆的雷音寺內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雙方唇槍舌劍、口沫橫飛,更有某些牛人一改往日道貌岸然的高僧模樣,袒胸捋袖,瞪眼翹須,出口成髒。以至於後來,雷音寺這個素來莊肅的佛界聖殿內,到處充斥著謾罵和譏諷聲。更有趣的是,這激進派和保守派的實力相當,也都有重量級的人物在撐腰,再加上平時同寺修佛,難免有些恩怨私仇,正好藉此機會發洩鬱悶,所以雙方更無忌憚,火藥味十足。
對此混亂之情況,如來佛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聞納諫之言便面帶笑容,言之有道,卻是遲遲不下定論,雙方都不得罪。
是夜,雷音寺大門緊閉,內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即使遠在十里之外亦可聽聞。
子時,夜色已深,隨著黑暗深處響起的一聲驚雷,天際飄落了雨滴。有狂風從黑暗中怒卷而來,吹蕩著寺外的蒼松奇花嘩嘩作響,更有草木翻飛、驚鳥悲鳴。只是,雷音寺中的諸佛卻無人注意到這些變化。
然而就在這漫天的雨幕中,卻有一個挺拔的人影如鬼魅一般地出現在雷音寺的大門前。狂風在他身周呼嘯,雨勢在他身後綿延,黑暗籠罩著他,只有那麼一點從寺內透出來的燈火射在了他的臉上,依稀可見他陰沉的臉色和嘴角揚起的一絲冷笑。
不知為何,就在此人出現之後,山野間原本此起彼伏的蟲鳴聲音,突然斷絕,有的只是風聲、雨聲和遠處的驚雷陣陣。
就在那個人影出現後不久,黑暗中忽然又傳來一陣衣袂破空聲。
此前出現的那個人彷彿感覺到什麼,卻沒有回頭,只是朝著黑暗處低低地自語道:“他怎麼樣?”
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影落到那人的身旁,看了看緊閉的寺門,轉頭小聲地道:“他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那人忽然回過頭看著他,目光中亮起了一絲光亮。
“事物總有色,色卻不亦空。佛語本無機,可憐佛門生。”
那人聽後喃喃地念了幾遍,輕嘆道:“何為空,何為不空,空自空,萬物以有形,禁其欲而不從人生其恨何初衷。人吹風,風吹人。事實本該如此,佛語為何空?哎,想我那師尊聰明睿智卻沉苦禪其中,如若能破之,則必有大成,若如沉溺其中,則會茫然終其所老。”
高大魁梧的人影聞言忽地顫抖了一下,朝著那人跪下,恭敬地道:“前輩所言句句珠璣,令人歎服。如若前輩不嫌棄,懇請收我為徒。”
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對著他,忽的一嘆,道:“也罷,我楊天行已經收了三個徒弟,也不多你一個,你起來吧!”
魔帝站了起來,喜形於色地道:“多謝師尊成全!”
楊天行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我為何收你為徒?”
魔帝一愣,搖了搖頭。他原本是魔界的一代梟雄,被如來關在紫雲臺上已有千年,魔性已磨滅了許多,又目睹了蕭夜月臨死前的那一幕,心生感觸,再加上他對楊天行的修為道行佩服之極,所以起了跟著他修行的念頭。
楊天行眼中射出無盡的悲傷之色。這股悲傷有如實質一般透體而出,融入風中,溶入雨中,竟似整個天地都為之悲情感傷。
片刻之後,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是因為你給我傳了一句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不待魔帝有所反應,楊天行又立刻接道:“你且退到一邊去,看我怎麼滅了這西天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