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今日(二)
這證人原是暮春場的灑掃黃門,約莫只有十七八歲,進門時瑟瑟縮縮、話都說不囫圇,待見臺上眾人,更是兩腳一軟,險些直接栽倒。
“小、小人給諸位貴人請安。”
葉亭宴離席過去,親自扶了他的小臂,示意他直身。
那內監見是他後,大大鬆了一口氣,結結巴巴地問安:“葉、葉大人。”
葉亭宴溫言道:“若水,不必緊張,當日對我說過的話,如今儘可對諸公言語,聖天子坐明堂上,必不使一人冤屈。”
落薇遠遠地瞧見那邊的常照眉頭緊鎖。
顯然,二人一同調查此案,這位人證,葉亭宴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
得了葉亭宴的安撫,那位名叫“若水”的小黃門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再次叩首後,聲音便不再抖得那麼厲害了:“小人若水,原是暮春場中侍馬、灑掃之人。”
上首的典刑寺卿道:“人證在暮春場刺殺大案中有何見聞,可細細道來。”
若水連忙應了個“是”,又說:“陛下預備來暮春場行獵,是而提前半月,眾人便開始清掃打理,平素常來跑馬的貴人近日也少來。小人記得……這半月間,只有林二公子並幾位好友仍舊常來我處,場中射御、打馬球,本還想到林間,只是主管不許,給推拒了。”
林召急道:“我那只是因著暮春場春獵將至,勤加練習罷了。”
葉亭宴“嘖”了一聲:“汴都城如此之大,金明池、清恬園,乃至林氏私邸,何愁找不到第二塊練習之地,二公子這話卻有些牽強了。”
林召正欲再說些什麼反駁,方才開口的典刑寺卿便咳嗽一聲,只對若水道:“繼續講。”
若水怯生生看了林召一眼:“得罪二公子,小人也只不過是據實以告罷了。雖說二公子常來,倒也並非不合規矩,那日葉大人來暮春場查案,反覆問了幾遍,小人才想起,還在一處見過二公子……”
“那日貴人遣派侍從,將做彩頭的那柄寶劍帶進場來,送到陛下那裡之前,曾經迎面撞上二公子。當時隨行送劍擦拭的,正巧是小人與小人的同屋,二公子當時不顧阻攔,捧劍與周身好友仔細吹噓了一番。”
一語說罷,場中譁然。
眾人前後多番調查,暮春場中檢視劍刃的宮人卻十分篤定——“純鈞”作為彩頭入場之前,曾被反覆檢查過,進入暮春場的,定然是未開刃的古劍。
可到二人共同拔出之時,卻成了一把利刃。
這中間,肯定有人尋機更換了劍身。
葉亭宴和常照查過那柄被換了的劍,發覺是有人精細地仿製了純鈞的劍柄,而後安了最最尋常的劍身以假亂真。
若水之意昭然若揭,侍衛檢查之後、轉呈帝后之前,他曾經見林召動過那把劍!
林召面上一僵,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沒有說出話來。
在場眾人都是老狐狸,如何瞧不出來他這是個心虛的表情。
若水連忙再次伏身,鼓足了勇氣道:“小人如何敢欺君,當日與林二公子同行的有許多人,只要將他們叫來,一問便知!”
臺上的典刑寺卿一時沒敢說話,刑部尚書胡敏懷則掃了玉秋實一眼。
玉秋實會意,擱了手中的茶盞,飛快地問道:“你方才說,是與人一齊瞧見了二公子捧劍,先前他常來暮春場,知情者恐怕也並非你一人罷?有人卻偏擇了你上來做人證,這其中可有什麼說法?”
他言語之中意有所指,懷疑若水是葉亭宴刻意安排的人。
如今場上局勢多變,隨便一句話都有可能改變風向。
葉亭宴站在若水身側與玉秋實對視,一言未發,若水則連忙搖頭:“葉、葉大人之所以選了小人,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