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說不舒服,推脫了侍寢。
說來玄燁為了規避立後傾向,不給外頭朝臣任何猜測,平素承乾宮、鹹福宮兩處端得平穩,大節日裡都不會去兩宮任何一處,時日久了佟貴妃和溫妃都習慣,但畢竟是難得的好日子,皇帝去哪兒都是對那一處的隆寵和重視,德嬪好端端的推脫掉,眾人竟也不信她身子不舒服,酸溜溜說她假惺惺裝大度做好人。
這些難聽刻薄的話嵐琪聽不見,她匆匆忙忙回到永和宮,看過胤祚好好的,便洗漱更衣早早上床了,環春起先真的以為她不舒服,來來回回問了好幾次,還算計著會不會是有好訊息,但嵐琪最後對她說了實話,說她心裡有事兒放不下,要自己冷靜地想一想,環春這才不安地由著她自己呆在寢殿裡,因怕有什麼事,和值夜的宮女換了班,親自等在門外頭。
可饒是空蕩蕩的殿閣裡沒有一點聲響,嵐琪翻來覆去地還是不能平靜,今天覺禪氏跌入納蘭容若懷抱的一幕像刻在她心裡似的,別過後哪怕宴席上一陣陣笑聲,哪怕戲曲鑼鼓沸反盈天,還是沒能勾開她的注意力,時不時會去看看覺禪氏空著的座位,莫名其妙地擔心她會不會還和納蘭容若在一起,時不時盯著離席離開的人,生怕他們也會在外頭撞見,神叨叨地熬到散席,實在是沒精神再去伺候太皇太后,她這樣反常一定被老人家看穿,可她不想說更不能說,若覺禪氏坐實私通,她死了不打緊,納蘭容若死了還會有別的能臣才子,可對於玄燁而言……
“不行,不行。”嵐琪捂著腦袋在床上翻了滾,鄭重其事地警告自己,“別再想了,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發生。”
然而玄燁和幾位王爺親貴話別後,卻並沒有去翊坤宮,本想轉去永和宮看看嵐琪到底什麼不舒服,李公公勸說皇上這樣做會讓宜嬪對德嬪生恨,玄燁這才作罷,派人告知宜嬪他過幾天再去,就自行回乾清宮,但坐著醒酒歇了半個時辰,心裡還是覺得古怪,喚了李總管到跟前問:“她哪裡不舒服了?為什麼不請太醫,是不是有了?”
李總管忙說他已經派人去問候,說歇下了挺好的,大概是今晚的酒太烈,但說著說著,他又尷尬地說:“另有一件事,也不知和德嬪娘娘不舒服有沒有關聯,奴才手下的小太監說,瞧見德嬪娘娘在寧壽宮外遇見覺禪常在,萬歲爺您說……娘娘她是不是吃醋了?”
李公公實則知道還有一人,但故意不提生怕多事,可皇帝卻是極細心又最瞭解德嬪的,搖頭說:“她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還遇見別的人了?”
“好像是……”李總管心裡撲撲直跳,他雖然不知道那些前情舊事,可妃嬪和侍衛大臣私下說話總不大好,但見玄燁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到底還是說,“好像是納蘭大人當時巡防路過,再有沒有別的人,奴才也不知道了。”
玄燁卻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容若和覺禪氏是表親,明珠早就來稟告過,說他們倆小時候青梅竹馬,明珠是萬年小心的人,就怕有人以此說三道四,夏日裡朕才翻了兩次牌子,他就上了道密摺,倒把弄得朕哭笑不得,這點小事,至於上一道密摺?”
李總管心頭鬆了一大片,皇帝不在意是最要緊的了,皇帝一旦追究過問,宮裡多多少少人得跟著倒黴,妃嬪私通是天大的罪過,既然皇帝都認定是表親……他這樣想著,忽而一個激靈,看盡人世百態的李公公也有在這深宮積澱下的智慧,忙不迭提醒玄燁:“萬歲爺您說,娘娘她會不會是誤會覺禪常在和納蘭大人,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
皇帝眉頭微震,他還真沒想過這些事,可他們都不是嵐琪肚子裡的蛔蟲,未必猜的就是她想的,玄燁一邊自己解開袍子預備安寢,一邊就吩咐李公公:“明日的事時間湊一湊,朕留下傍晚的時間去瞧瞧嵐琪。”可李公公轉身才要走,玄燁又吩咐,“傍晚之前,讓容若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