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今晚也在外面,有人把他的輪椅搬了出來,放在暖棚不遠的地方,克烈這幾天已經有點快要能說話的樣子,今晚幾次指著暖棚啊啊的要進去,被侍女給阻止了,水流衝到時照應他的侍女被衝開,輪椅被衝翻在地,克烈在水流中掙扎著抓住了輪椅才沒被沖走,他死死扒著輪椅,也不知道被水衝開了哪裡的封閉,啊啊的竟然掙扎著說出了一句模糊的話:“她是……”
“她是誰?”
紛亂的人群無人聽見他的話,卻有人溫柔親切的問了他這一句,克烈一抬頭,便看見青衣小帽的男子,雖然也一身溼透,卻毫無狼狽之相,俯身淡淡看他。
他眼眸裡萬里江山落雪森涼,遍地裡開滿淡金色曼陀羅。
那樣的眼光罩下來,克烈突然覺得比剛才冬日冰冷的湖水過身時更寒氣徹骨。
他心有所悟,一把拖過輪椅便試圖遮檔自己,然而輪椅剛剛拖過來,便看見木質的椅面突然穿過了一隻手。
彷彿長在輪椅裡那樣,那隻手平靜的穿過椅面,繼續向前,穿過了他咽喉本就有的豁口。
這次,克烈再沒有了上次的好運氣。
那隻手指力量穩定,金剛石般的堅硬決然,手指穿入咽喉,毫不猶豫輕輕一鉤。
“啪。”
喉管被勾斷的聲音其實是聽不見的,這麼噪雜紛亂的環境,便是爆炸也不容易聽見,然而克烈就是這麼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喉管在那金剛般的手指下,被勾出、折斷的聲音。
像是秋日裡枯脆的樹枝被冬日雪壓斷的聲。
眼睛裡那些興奮和惶亂的妖火漸次滅了下去,細長妖媚的眸子,漸浙凝成了一灘死色的黑。
“你已經多活了兩個月又十七天,很可以了。”那人淡淡的將手指抽出,在克烈女子般姣好的臉上擦乾淨,不急不忙的走開。
遍地水溼,滿場紛亂,倒地的人被混亂的腳丫子踩來踩去,沒有人知道這一角的宣判和結束。
在另一角,灑掃小廝輕煙般掠過來,左一歪右一斜避過了所有亂擠的人,手一招,一群從湖邊順水過來的人跟著他便奔了出去,直奔後院西北角花園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對石獅子鎮守門口,小廝寧澄並沒有動左邊那個門戶,卻抱著右邊石獅子的頭轉了三圈,嚓的一聲獅子陷落,現出一方窄小門戶。
寧澄手一揮,那隊人步伐輕捷的下去,不多時抱出一個女子來,蓬頭垢面臉色蒼白,正是華瓊。
她並沒有驚呼掙扎,皺著眉打量戴了面具的寧澄,聲音低弱語氣卻很清醒,“你們是來救我的?”轉頭看看遠處紛亂,眯了眯眼又問:“軍中暗號,報上來。”
寧澄本來端著下巴,對這麼心急火燎時刻還要分兵去救這個他看來完全不相干的女人很有些意見,如今聽見這一句,反倒笑了。
“果然不愧是她的好友,果然不愧殿下要救你。”他笑嘻嘻道,“他說如果不救你一起走,那麼救出鳳知微也是白救。”說著掀了面具。
兩人在南海本就是認識的,華瓊看他一眼,冷哼一聲,卻道:“知微沒事了麼?”
“不知道有事沒事,她不是我的任務。”寧澄道,“我的任務就是救了你出城,但是我現在覺得有件事不對勁。”
兩人對望了一眼,眼神都掠過一絲不安——關押華瓊的地方,就算左右兩個獅子搞得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就算今晚熱鬧大家都去看熱鬧,就算碧漪湖水倒灌把護衛都吸引了過去,但是沒道理這裡一個人都不剩。
人到哪裡去了?
“不管它,我們走我們的。”寧澄跺跺腳,“你這裡和鳳知微那院子地下都是鐵板,我們沒法挖地道,最後便定了炸湖的計策,我們觀察過,碧漪湖的地勢比別的地方要高一點點,我們用兩個月的時間才悄悄掘了條通往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