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輕策莊返回璃月港的前一夜,林渙竟陷入了一場久違的夢境,仿若被歲月塵封的記憶匣子悄然開啟。遙想四百餘年前那個海燈節過後,她黯然離開璃月港,遁入絕雲間那座被山林隱匿的小屋,從此將自己幽閉於塵世之外,仿若要斬斷與往昔的一切牽連。
悠悠四百餘載歲月,如潺潺流水般悄然逝去,在這漫長而孤寂的時光裡,她毅然決然地摒棄了身為人類時那些早已習慣的習性,食與飲於她而言已如過眼雲煙,不再是維繫生命的必需;睡眠亦被她從日常的瑣碎中剔除,只為追求那心境的澄澈平和,宛如真正的仙人般遺世獨立,超脫於滾滾紅塵。
然而,或許是命運的絲線太過堅韌,哪怕歷經了四百餘年的修行磨礪,卻依舊未能徹底斬斷她靈魂深處那一抹作為人類的溫情;又或許,在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始終潛藏著一絲若有若無、難以察覺的眷戀,那是對往昔平凡日子裡溫暖人間煙火的深深眷戀,即便被歲月的黃沙層層掩埋,卻依然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如破土的新芽般悄然浮現。
但無論如何,在那一夜,林渙終究還是酣然入夢,得以與久違的親友重逢,再度見到了朝思暮想的父親和兄長。
夢境之中,往生堂後院那棵桂花樹依舊亭亭如蓋,繁茂的枝葉將月光篩成一地斑駁陸離的光影,熟悉的石桌與石凳錯落其間,往昔的景緻仿若被時光精心復刻,歲月在這裡仿若停駐了匆忙的腳步,未曾留下絲毫變遷的痕跡。
瞧那樹下,尚是少堂主的胡行知身姿隨性地斜倚著樹幹,單手穩穩拎著一壺酒,仰頭灌酒時那豪邁之態盡顯無疑,酒水傾灑而下,肆意而灑脫,眉眼間盡是年少時的不羈與爽朗,彷彿歲月從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依舊是記憶中那個俏皮活潑的模樣。再看一旁,自己那位溫和儒雅的父親,正安然端坐於石桌之畔,脊背挺直如蒼松翠柏,那是他一生堅守正道與風骨的無聲寫照。那柄護摩之杖靜靜矗立在身側土地之上,似在默默訴說著往昔的崢嶸歲月,桌上一套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嫋嫋茶香悠悠升騰而起,氤氳在這方靜謐的空間,仿若將往昔那些溫馨與安寧的時光都細細研磨,融入了這絲絲縷縷的茶香之中,縈繞不散,撩撥著林渙的心絃。
可眼前這靜謐安然且熟悉得讓人心顫的一切,卻讓林渙瞬間怔忡在原地,仿若一尊被歲月凝固的雕像,時間在這一刻仿若失去了意義。
林渙的目光在這熟悉的場景中緩緩遊移,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試圖從每一處細微之處重新找回往昔的溫度。她的目光落在石桌上擺放著的那套茶具上,那正是父親生前最愛的一套,每一道紋理都仿若鐫刻著曾經一同品茶時的歡聲笑語,那時的陽光似乎也如這般輕柔地灑下,暖人心扉,讓人沉醉。而胡行知那不羈的笑聲彷彿依舊在耳邊迴盪,帶著年少時的無憂無慮和對生活的熱忱,那是一種她在漫長的四百餘年裡都未曾感受過的蓬勃生機,如今再度聽到,仿若一道強光,直直地照進了她荒蕪已久的心田。
忽地,樹下傳來父親那含笑的、低沉而醇厚的語調:“阿渙,你為何不過來?”那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慈愛與溫暖,仿若穿越了悠悠歲月的長河,直直地抵達林渙的心底深處,瞬間在她的心湖中激起層層漣漪。與此同時,靠在樹下的哥哥也將酒壺輕輕放在了桌邊,隨後緩緩抬起笑眼,目光中滿是親切與期待,專注地望向林渙,那眼神仿若在輕聲訴說著,快到我們這兒來呀,阿渙!
林渙仿若被施了一道無解的定身咒一般,雙腳像是被牢牢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她的雙眼圓睜,眸中寫滿了驚愕與彷徨,彷彿一瞬間置身於一場荒誕不經卻又無比真實的幻夢之中,迷失了方向。她從未料到,在這縹緲虛幻的夢境裡,父親和兄長竟會率先打破沉默,主動向她發出呼喚。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如同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