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生出輕鬆的感覺。
本來他因謝鍾秀的事心情直跌至谷底,可是慕清流的口角春風,卻大大紆緩了他沉重的情緒。慕清流肯定是名士的料子,所以他最仰慕的人是謝安,因為他體內流的正是名士的血液。可以這麼說,慕清流乃聖門中的名士。
慕清流道:「能輿燕兄相交一場,實是人生快事,在烏衣巷謝府與燕兄話別,對我更是別具深長的意義。此地一別,將來怕無再見之日,祝燕兄旗開得勝,奪得美人歸。燕兄珍重。」
說畢告辭而去。
燕飛直送他到外院門,返回主堂松柏堂時,劉裕赫然在堂內,神情木然,由屠奉三和宋悲風左右陪伴著他,兩人同樣神色黯淡,燕飛不用問也知謝鍾秀已撒手而去。
燕飛走至劉裕前方,他多麼希望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個不真實的夢境--一個幻覺,可是感覺是如此有血有肉,心中的悲痛是如此的折磨人,縱然他擁有仙門的秘密,亦感到陷身其中,無法自拔,便像掉進捕獸陷阱中的猛獸,掙扎愈大,傷害愈深。
對謝家他有深厚的感情,在安公辭世前謝家風光的歲月裡,謝鍾秀是建康的天之驕女,擁有謝家子弟詩酒風流的獨特氣質,猶記得她當眾向謝玄撒嬌的情景,可憐在時代的大漩渦裹,她卻成為了犧牲品。回想起一去不返的美麗歲月,眼前殘酷的現實,是多麼令人難以接受。
劉裕探出雙手,和他緊緊相握。出乎燕飛料外,他沉著冷靜的道:「燕兄要走哩!」
燕飛握著他冰冷的手,感受苦他內心的沉痛,朝屠奉三瞧去,後者微一頷首,表示已向劉裕辭行。
燕飛道:「孫小姐走了?」
劉裕仍握著他的手不放,道:「鍾秀走了,走得開開心心的。不過對我來說,她並沒有走,她將永遠活在我心中。」
燕飛搜尋枯腸,仍找不到隻字片語可安慰他的話。他或許是世上最明白劉裕的人,所以也比其它人更不懂得如何可安慰他。
燕飛壓下心中的沉痛,道:「如果沒有其它事,我和奉三立即起程。」
劉裕點頭道:「我明白。給我把千千和小詩帶回邊荒集去。唉!我多麼希望能與燕兄再次並肩作戰,大破慕容垂,讓千千主婢回覆自由。只恨我也失去了自由,從今以後,我再沒法過浪蕩天涯的日子,那將成為了我生命中最動人的一段回憶。」
燕飛直覺感到劉裕終於接受了曾令他感到矛盾和躊躇不前的位置,接受了老天爺的安排,也可說是認命了。
他要殺桓玄,便要接受現實,登上南方之主的寶座,再無法脫身。
正如燕飛自己在因緣巧合下,踏上朝仙門邁進的不歸路;劉裕也是身不由己,一步一步朝帝皇的位子前進,沒法掉頭。
燕飛道:「好好的幹!你不但主宰著南方萬民的福祉,更掌握著文清和任後下半輩子的幸福,好好珍惜你所擁有的,如此才不會令兄弟們失望。」
這是燕飛能想出來安慰他的話。
劉裕放開他的手,勉強擠出點笑容,道:「讓我和宋大哥送你們一程,送至大江對岸,順道喝兩口酒,預祝燕兄和屠兄凱旋而歸。」
此時何無忌匆匆而至,報告道:「劉毅已把文武百官齊集皇城內,正等候統領大人向他們說話。」
劉裕愕然無語。
屠奉三拍拍他肩頭,道:「讓宋大哥代你送我們吧!」
劉裕目光投向燕飛,射出濃烈的感情,道:「我們還有相見之期嗎?」
燕飛沉吟片刻,坦然道:「大概沒有了,劉兄珍重!」
說罷和屠奉三告辭離開,宋悲風隨之。
直至三人消失在門外,劉裕仍目不轉睛地呆看著空蕩蕩的大門。
何無忌在旁輕喚他道:「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