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活著呢?
卓狂生立於鐘樓頂上,凝望邊荒集南面的荒林野原,穎水在左方淌流,不見任何船隻的往來。
就是在這片原野裡,斷送了大魏最後的一點希望。
他最難接受的是多年來付出的努力,在剛到收成的當兒,忽然一鋪輸個清光,更清楚沒有翻本的可能。
打擊是如此突如其來,如此不能接受!在收到任青媞通知的一刻,他徹底地崩潰。
現在他甦醒過來,彷如重生的從過去的迷夢中甦醒過來,心情平靜得令自己也難以相信。原因在於邊荒集。
對邊荒集他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
邊荒集像他的親生兒,看著它在自己的悉心培育下茁壯成長,變成天下最奇特和興旺的場所。而他卻心知肚明,親生兒會由他自己一手毀掉,從最自由的市集變成逍遙教爭霸天下的踏腳石。
不過一切均隨任遙的橫死成為過去。而他除邊荒集外,已一無所有。
若失去邊荒集,生命再沒有意義。
為了邊荒集,他將會奮戰至最後一口氣,與邊荒集共存亡。有了這決定後,他感到無比的輕鬆,他再不用因出賣和欺騙邊荒集感到內疚,他將以自己的鮮血,向邊荒集作出補贖。
呼雷方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道:“紅子春和姬別來哩!”
卓狂生皺眉道:“赫連勃勃和車廷呢?”
呼雷方道:“若你是他們,不看清楚形勢,肯貿然來赴會嗎?”
卓狂生轉過身來,淡然道:“他們來與不來,是沒有任何分別的。赫連勃勃將會發覺召開鐘樓議會是他嚴重的失著,孫恩亦會體會到剷除盟友的惡果。邊荒集從未試過像目下般團結,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邊荒集是怎樣的一個地方。她是天下英雄集結的場所,由街頭賣藝者到統領一方的幫會領袖,無不是精英裹的精英,任何不明白實況或低估邊荒集的人,都會因算錯邊荒集的實力而付出沉重的代價!即使對方是慕容垂或孫恩也不例外。赫連勃勃算得甚麼呢?”
兩艘雙頭戰船,從邊荒集碼頭啟碇起航,逆水北上。
江文清立於先行那一艘的船頭處,冷冷觀察兩岸的情況,道:“若我沒有猜錯,上游已被封鎖。”
站在她後方的直破天悶哼道:“和我們大江幫在水上玩手段,只是自討苦吃。北人不善水戰,諒他們不敢在水上與我們較量。頂多利用兩岸弄些手腳,否則若大家來一場江上交鋒,將是非常痛快。”
江文清莞爾道:“直老師永遠是那麼信心十足。”
直破天苦笑道:“事實上我這刻半點信心也沒有,我敢賭文清小姐你亦像我般沒有信心,對嗎?”
江文清有點軟弱的道:“直老師是否在怪我不選擇撤退呢?”
直破天搖頭道:“我絕沒有怪責小姐之意。換過我是小姐,肯定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因為此乃唯一生路。孫恩和慕容垂是輸不起這場仗的,所以不來則已,來則肯定是雷霆萬鈞之勢。而邊荒集卻是無險可守之地,最糟糕是尚未知集內誰為敵友,這場仗不用打也曉得必輸無疑。”
江文清大訝道:“既然如此,直老師剛才因何又說留下抗敵是唯一生路呢?”
直破天瞥她一眼,得意的道:“原來也有文清小姐看不透的東西。”
江文清最清楚他的好勝心,微笑道:“文清並不是活神仙,請直老師賜教。”
直破天欣然道:“對我來說,死亡的方式只有光榮和不光榮兩種。死定要死得痛快,偏是老天爺最愛作弄人,你愈想求死,他愈不會讓你稱心遂意。我們現在的情況亦是如此,只有但求力戰而死,在最困難的局面中奮鬥,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或許尚有機會殺出一條生路來。何況明知是死,當然更要死得光光采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