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緹的好意並不放在心上,如此妖邪之女,行事難測,若相信她不會害自己,真不知甚麼時候要吃上大虧。幸好自己心懸龐義安危,不肯離開,否則便聽不到這番話。
車輪聲響,車音蹄聲,避漸遠去。
拓跋珪投進泗水冰寒的河水裹,泅往對岸,就像從一個世界投進另一個世界。
氐秦的步軍和糧草輜重,仍源源不絕從水陸兩路往邊荒集進軍,抵達泗水前,他曾遇上多起。
兵貴精而不貴多,苻堅如此盡集北方所有可以呼叫作南征的兵員,只顯示他雖是治國的長材,軍事上卻有欠高明。百萬大軍所形成是一頭擁腫不堪,步步為艱的怪物。是智者所不為,他拓跋珪便永遠不會犯這種錯誤。
他此時比任何─刻更肯定苻堅會輸掉這場仗,因為他的對手是謝玄,只看謝玄派出劉裕策反朱序,便知謝玄掌握到苻堅的弱點。
他可以做的事已完成,更要趁此苻堅南下,北方兵力被扯空的千載良機,趕返北方草原,聯結諸部以復興代國。
復國的道路是漫長而艱辛的,在代國諸舊部中,支援他最力的,是現今母親賀氏寄居的賀蘭部,由舅舅賀納領導。不過縱使賀納肯全力支援他,仍是強鄰環伺,不乏強勁對手的局面。
他的根據地牛川,位於錫拉林木河附近,現由母親代他打點族內的事。
牛川南邊有獨孤部,部主劉顯是劉庫仁之子,當年劉庫仁曾仗義收容他,後被慕容文所殺,劉顯自立為王,即密謀殺害他,幸他及時率族人逃往牛川依附賀納,劉顯與他嫌隙甚深,沒有和解的可能。
另一個復國的大障礙是叔父窟咄,他拓跋珪雖得正統之位,野心勃勃的窟咄卻一直想取而代之。自己一心回去登上代國之主的王座,窟咄必會盡一切辦法來阻撓。即使賀納的賀蘭部內,另─支由賀染干領導的人馬,對他仍是持反對的態度。而任何一方的實力,在現時仍是遠勝他拓跋珪,復國的艱難,可以想見。
除此外,還有其它部落,若他在牛川復國成功,南邊將是獨孤部,北邊有賀蘭部,東邊有庫車奚部,西邊河套一帶有匈奴的鐵弗部,陰山以北有柔然部和高車部。其中匈奴鐵弗部之主赫連勃勃,是新近崛起的草原霸主,手段狠辣殘忍,武功高強,更是他的勁敵。
他雖得到慕容垂口頭的承諾,若苻堅敗北,將全力支援他復國,可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慕容垂只是拿他作為北方的一隻有用棋子。燕飛說得對,鳥盡弓藏,一天他慕容垂能成功操控北方大局,第一個要殺的人肯定是他拓跋珪。
拓跋珪離水登岸,放足疾奔,連續越過兩座小山,到達─處密林之旁,發出尖嘯。
好半晌後,蹄聲發自林內,以百計的拓跋族戰士從林內馳出,排列在他身前,更有手下牽來戰馬,讓他踏蹬而上。
坐到馬背上,拓跋珪忽然生出不虛此行的滿足感覺。
眼前的一干兒郎,經過多年來的組織和訓練,已成為他復國的班底,人人肯與他共進退,同生死,忠誠方面絕無疑問。
策馬立在前攤的是長孫嵩、長孫普洛和長孫道生三兄弟,是自少追隨他的愛將,均是驍勇善戰,精通戰陣。另外還有漢人張袞和許謙,是他在北方交結的有識之士,希望他們能像王猛之於苻堅,作他的智囊團,以補他的不足處。
拓跋珪策馬在拓跋鮮卑族組成的兵陣前來回巡視,見人人士氣赳發昂揚,眼睛放亮,雄心奮起;高呼道:“兒郎們!苻堅此戰必敗無疑;復國的日子終於來臨;我們立即趕回牛川去。”
眾戰士齊聲吶喊歡呼。
拓跋珪─抽馬頭,領先朝北奔去,二千將士氣勢如虹,像刮過荒原的龍捲風般,追在他身後,轉眼間沒入大地盡處的暗黑中去。
燕飛踏足長街,除了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