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抹掉淚水,壓下失控的情緒,道:“大將軍起程前,劉牢之忽然在我們淮陰附近的洪澤湖集結船隊,兵脅淮陰。大將軍本已改變主意,暫留淮陰以對付劉牢之,豈知司馬道子一天內三次以飛鴿傳書來催大將軍趕往建康去,說桓玄大軍隨時可抵石頭城。大將軍不疑有詐,更認為劉牢之暫時仍未夠實力突襲淮陰,所以只在兩艘戰船護航下,坐帥船匆匆前往建康,卻被王國寶以奸計騙上船,慘被殺害,事後只有一艘船逃回來。現在淮陰的兄弟上下一心,決意為大將軍報仇,先幹掉劉牢之,然後殺往建康去。”
劉裕嘆道:“你們的實力一向及不上劉牢之,現在大將軍遇害,你們更不是他們的對手。”
劉毅道:“我們雖然個個恨火燒心,卻沒有喪失理智,大家商量後,認為目前北府兵內,只有你的能耐和聲望,足以服眾。所以推我作代表,來請你到淮陰主持大局。只要宗兄肯振臂高呼,宣佈劉牢之的罪狀,劉牢之旗下的兵將也會動搖,軍心不穩下,劉牢之將不是我們的敵手。統一北府兵後,我們便可以趁荊州軍進攻建康的一刻,找司馬道子算賬。”
劉裕感到劉毅的提議有龐大的誘惑力,只要他點個頭,何謙的舊部便會盡歸他所有,足有三、四萬之眾,且有一支實力龐大的水師戰船隊,若再加上胡彬的壽陽水師,實力比之劉牢之亦毫不遜色。唉!可是邊荒集又如何呢?還有是北府兵如此分裂作兩個互相攻殺的派系,只會白白便宜桓玄。恐怕到桓玄攻陷建康,他仍和劉牢之纏戰不休,屆時只要桓玄站在劉牢之的一方,他劉裕肯定只餘下待宰的命運,在策略上實是愚不可及。
目前的成就得來不易,他絕不可犯錯,否則所有努力均盡付東流。
再進一步深思,縱使桓玄攻不下建康,劉牢之則敗在自己手上,然北府兵已元氣大傷,且因失去建康的支援,邊荒集又仍然在慕容垂和姚萇的控制下,糧資的供應上將無以為繼,北府兵會不戰自潰。
在這種形勢下,只會便宜了在南方虎視眈眈,實力不下於任何一方的天師軍。不過他如今正高燒復仇怒火的淮陽軍失望,會帶來什麼後果呢?他正處於兩難的位置。
劉裕暗歎一口氣。
於此最不應該的時刻,他想起王淡真。
假設他不趁此機會打擊劉牢之,淮陽軍在群龍無首下,終會被劉牢之收拾,那時劉牢之北府兵大權在握,再沒有任何顧忌,王淡真的爹王恭便危險了。再暗歎一口氣,想到自己怎能只顧一己之私,白白把謝玄精心培育出來的無敵兵團毀於自己手上呢?道:“你先冷靜下來,弄清楚目前的處境,否則你和我都要面臨抄家滅族的大禍。”
劉毅憤慨的道:“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和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劉裕道:“我們可以公佈劉牢之什麼罪狀呢?”
劉毅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他勾結司馬道子,害死大將軍的大罪。”
劉裕道:“殺大將軍的是王國寶,司馬道子可把一切推到他身上去,然後立即處死他,來個死無對證,且先我們一步公佈王國寶的罪狀,如此司馬道子和劉牢之都可以置身事外,而事實上他們確沒做過什麼。劉牢之更可以振振有詞,說在洪澤湖集結水師,是奉王恭之令討伐司馬道子。”
劉毅登時語塞,好一會方道:“劉牢之怎會對付司馬道子呢?”
劉裕平靜的道:“劉牢之當然不會真的去討伐司馬道子,他只需要一個下臺階,司馬道子則是最佳提供下臺階的人。”
劉毅遽震道:“你說得對,桓玄和王恭一方打正旗號要討伐王國寶,如王國寶被司馬道子處決以應要求,桓玄等雖出師無名,但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但劉牢之卻可以得到急切需要的下臺階。”
劉裕曉得他回覆了理智,道:“眼前最明智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