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親了……”自高少陽戰死沙場後,齊嫣然未在掉一滴眼淚。乍聞此訊,淚水終於滑落,沾溼了被陽光風沙暈染成麥色的臉頰。
“是啊,齊家將有後了。”齊顏淺淺地笑著,因為齊嫣然眼中突然升騰起的幸福而感到幸福。“這孩子是我們齊家將的後代,是我們齊家將的骨血。”
齊嫣然可以是巾幗英豪,在戰場上她可以如男兒般豪情萬丈,可她畢竟是女子。她曾經是被父親禁錮在深閨的金枝玉葉,彼時他也見她笑,縱然爛漫無憂,也不似此刻這樣的笑;擺脫父親的禁錮,初入齊家將,那時他也見她在笑,可是那時的笑容即使光芒四射,但也不似此刻這般的笑。此刻的她,周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狀的光芒,那是重生般的喜悅,劫後餘生的豁達。是的,她似法場上的臨行刑被赦免的死囚,整個人淪陷在新生的狂喜之中。
出征前絕望的一夜,烈酒麻痺了所有理智,兩個人只知道抵死糾纏,就好像明天的太陽不會升起,世界臨近滅亡。怎知,那樣絕望的一夜,竟在她的生命力埋下了希望的種子。
孩子,他們的孩子,她和少陽的孩子……她生命的希望……
齊顏微笑地輕輕拍撫齊嫣然的背。“這是他生命的延續,還是你努力活下來的理由。答應二哥,有了這孩子之後,將來無論遇到何種艱澀的情景,都不要放棄希望,更不許你一心求死。”
齊嫣然低眉落淚,在戰場上積累的戾氣全然消逝不見,她不住地點頭。官州一戰,她確是一心求死,她差點就弄丟了這個孩子……雙手護住腹部,她緩緩抬起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待二哥拿下官州,我便回帝都。”
“好姑娘。”齊顏淡淡地笑著,真心的笑。
自齊嫣然的帳篷裡出來,司修祁侯在不遠的草坡上,齊顏緩步上前。
“此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每件事情都必須以生命為代價。”司修祁盤腿坐在草坡上,仰頭凝視掛在天邊的一輪明月,剛毅卻稚氣的臉上此刻深沉如海。“有時候,生命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是不是?戰旭說的沒錯,沒親眼看到少陽他們被背叛,被屠殺,那日我即使很憤怒,卻也僅是憤怒而已。可是官州一戰,看著倒下的千日將士,心中突然升騰起一種瘋狂,想殺盡西樓人。對我來說,這些千日國兵將僅僅是素不相識的同胞罷了,與少陽他們根本不能相比,所以,我現在應該可以想象那時嫣然心裡的瘋狂,戰旭心裡的瘋狂,還有少將軍您心裡的瘋狂不是?”
捶在身側的手貼在司修祁頭頂狠狠揉了兩下,齊顏神色複雜。齊家將中,除了高少陽就數司修祁最小,才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少年而已,如今也被逼著要直面生死,看透生死,創造生死。
“因為愛,所以入了魔。”甘之如飴。
遠山滿月如盤,廣袤無垠的草原籠罩在一層柔和的暈光中。
因為齊嫣然腹中的孩兒,他竟也有幸福的錯覺。原來心中仍隱隱有渴望被救贖的奢望,如涅槃的鳳凰,想要焚盡每一根羽毛上的愛恨情仇,等待新生的那一刻。
齊顏仰視遠山,仰視星辰,仰視明月,眼角有清淚滑落,寒風呼嘯著掠過,熱淚又瞬間被風乾。
抬手輕撫眼角,齊顏緩緩笑起。
原來,他也偷偷渴望著被救贖……
“夫人怕嗎?”幾日來未曾卸下身的盔甲在行進間發出鏗鏘的撞擊聲,王欽雲站在房門口,目光觸及嬌柔婦人,眼中淨是溫柔。
婦人搖頭。“怎會怕?嫁入將門,妾身隨時都準備效法婆婆,與夫生死不離。”
王欽雲笑起,剛毅的唇角因不常笑而顯得尤為僵硬,可是他卻真心地笑著。“為夫不勸夫人好好活著,亦深知勸不了夫人。只是迎戰前想與夫人道,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婦人聞言,亦笑起。“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