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向黑臉大漢,嘴裡唸叨著:“叔叔,您就收下吧,您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沒啥能報答你的,這些土豆都是你自己的,您一定得嚐嚐,不然我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黑臉大漢本就生得五大三粗,面板黝黑髮亮,此刻被浩宇這股子真誠勁兒弄得手足無措,粗黑的眉毛擰成個疙瘩,臉上寫滿為難,厚實的嘴唇囁嚅著想要拒絕,可迎著浩宇熾熱的目光,終究還是拗不過,只好抬手接過一個土豆,那動作帶著幾分勉強,像是怕拂了孩子心意,又無奈於自身一貫的硬氣。
他把土豆湊近嘴邊,咬下一口,腮幫鼓動,邊嚼邊含糊說道:“行嘞,孩子,叔吃。”那土豆帶著泥土的質樸氣息,在黑臉大漢口中嚼出“嘎吱”聲響,似是最純粹的人間美味。吃完,他抬手抹了抹嘴,臨近分別,黑臉大漢眼中透著質樸的關懷,把剩下的四個土豆,穩穩當當地塞進浩宇的口袋裡,手指還細心地幫著撫平衣褶,邊弄邊叮囑:“浩宇!要是土豆吃完了,還沒尋著你的親戚,可別犯怵,再向旁人討要些吃食,填飽肚子最要緊,別拉不下臉。”
浩宇仰起頭,將黑臉大漢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底,那寬闊厚實的肩膀、質樸憨厚的笑容,都成了記憶中不可磨滅的畫面。想著父親往昔的教誨,“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話打小就在心頭紮根,如今這黑臉大漢的恩情,恰似一束陽光,照進他的心窩。他打定主意,日後若能有出息,定要回報這份情誼。懷著這般心思,浩宇鼓起勇氣開了口:“叔叔!請問您貴姓?咋稱呼呀?咱們這兒又是什麼地方?”
黑臉大漢先是一愣,隨即爽朗大笑起來,聲若洪鐘,震得周遭空氣都似在顫動,眼角的細紋都透著笑意:“浩宇!你這孩子,小小年紀,禮數週全得很吶!說話文縐縐的,我就是個粗人,哈哈!”他拍了拍浩宇單薄的肩頭,接著學浩宇拽文道,“我免貴姓金,叫金滿倉,當年老父親給取的這名兒,約莫是盼著咱家能谷滿倉、財滿倉,成個富戶嘞。可嘆吶,我都三十好幾了,家裡還是窮得耗子都不願多待,就剩個叮噹響嘍!哈哈!”說罷又是一陣大笑,笑聲裡雖有自嘲,卻不見消沉,“咱這兒是土樓鎮,油坊村,地是好地,水是好水,就是日子過得緊巴些。”
浩宇把這名字、地名逐字默唸,仿若鐫刻在心底,暗暗發誓,只要自己能熬過這艱難時日、順利長大,闖出一番天地,定要重回此地,尋到這位金滿倉叔叔,以湧泉之資,報滴水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