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痴痴地盯著，像是要從那千瘡百孔的鞋面裡看出兒子的影子來，手指輕輕摩挲著鞋面，嘴裡嘟囔著些旁人聽不太清的話語，滿是思念與牽掛。
今日王奶奶家這場喜事，那可是全村的大事，男女老少都熱熱鬧鬧地齊聚一堂，來喝這喜酒。大夥都念著情分，手裡攥著份子錢，雖說村裡日子不算富裕，每家每戶也都是三塊五塊地隨禮，可禮輕情意重吶。掌禮櫃的吳大爺戴著副老花鏡，鼻樑上架著眼鏡，手裡握著毛筆，一筆一劃、仔仔細細地在禮單上記著禮金，那認真的模樣，生怕漏下哪家的情誼。收錢的小夥子則滿臉笑意，一邊忙著給來客散發香菸，遞上裹著喜慶糖紙的糖果，支客一邊招呼著大夥往裡走，一邊吆喝著，場面好不熱鬧，歡聲笑語在院子上空不斷迴盪。
然而，就在這一片熱鬧祥和之中，卻出現了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吳浩傳、劉玉娥和吳慶友一家三口，大搖大擺地走進王奶奶家，既不跟旁人寒暄招呼，也不按禮數隨份子錢，更不會像其他鄰居一樣幫忙，拽的跟大爺一樣，他們徑直找了位置坐下，厚著臉皮旁若無人地開始吃喝起來。這一幕，恰好被清醒著的張鳳珍瞧了個正著。她知道大兒子大兒媳的那個德行，猜到他們肯定不會隨禮，這些年，鄰居家辦喜事，都是她自己隨禮，但是吃酒席每次都落不下吳浩傳一家人，次次都是全家上陣，一直吃到掃堂席結束，張鳳珍讓吳大爺幫忙看看大兒子家有沒有隨禮？吳大爺翻找了半天，說，上面沒有吳浩傳的名字。張鳳珍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瞬間泛起一抹尷尬與焦急，她可不想讓旁人覺得自家大兒子不懂禮數，失了面子。於是，她趕忙拽著衣角，腳步匆匆地走到老劉頭跟前，滿臉窘迫又帶著幾分懇切地說道：“老劉哥，你看我這……大兒子他們怕是忙忘了，我這兒手頭緊，你能不能先借我十塊錢應急，可不能讓大夥看了笑話去。”老劉頭也是個熱心腸，二話沒說，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十塊錢遞過去。張鳳珍接過來，手都有些顫抖，她趕緊數出五塊給自己隨了禮，又把剩下的五塊，以大兒子的名義交到掌禮櫃那兒，看著禮單上添上了大兒子的名字，她這才鬆了口氣，悄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回到人群裡，只是那眉眼間，還藏著一絲抹不去的落寞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