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方地舉起手機,認認真真地與那行佔據了上半部分螢幕的白字對視。
一股神奇的感觸從脊椎骨一路升起,好像是一種窺探,但又比窺探更近一步,是將她整個人像x光機一樣照透了,把她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寸血肉、每一絲心緒都攤開展平,再用獨一無二的語言重新構造。
她忽地渾身一顫,手指不受控制地痙攣,手機啪嗒一下砸落在地上,螢幕閃爍起來,那行白字連同對話方塊也在這時消失無蹤了。
但女孩完全無暇顧及手機的變化。
一個聲音憑空響起,夾雜著一些電流聲:“你好。”
那是一個低沉的女聲,女孩學的是聲樂,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對方的音色十分優越。
但不管聲音如何悅耳,像這樣如幽靈般在耳畔炸響,不論是誰都會立即汗毛豎立的。
“你、你是誰?”女孩嚥了下口水,結結巴巴問道。
“我叫越關山。”女聲出奇的好說話,語調十分輕柔,“我來自未來。”
女孩感覺到自己頭皮發麻,心中有無數個疑惑升起,卻拿不準先將哪一個宣之於口。
正在猶豫之際,越關山繼續了她的陳述:“我不想繞彎子,就直說了吧。”
“20xx年7月13日,也就是今天,你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釋出了一條帖子,名為:病床上的爺爺開啟了我的碩士錄取通知書。”
“次日,你的照片被盜用,被編造出各種版本的故事,用以銷售它們的課程。”
“7月14日晚上,你得知了這些侵權行為,但這張照片的傳播速度非常之快,在短時間內便傳遍了全網。”
“一些人開始攻擊你和你的爺爺,傳謠、辱罵,甚至是人肉你的個人資訊,對你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面對龐大的流言,你決心維護自己的權利,與它們抗爭到底。”
“你做出了很多努力,但很遺憾,在強大的群體壓力下,你的精神出現一些問題,你不得不暫時停下腳步接受治療。”
“可那些惡意沒有放過你,它們死死地纏繞著你,令你無法超脫。”
說到這兒,越關山停了下來。女孩彷彿聽見了一聲輕嘆,經過了好長一段沉默,才迎來了最後的結局:
“20xx年2月19日,你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越關山的講述始終平靜,但女孩在靜靜的聆聽之間能夠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像是一根聯通她們兩人精神的紐帶,在將越關山的心緒傳遞給她的同時,也帶來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正是這種熟悉感讓她明白——越關山說的都是真的。
“我的記憶裡留有記錄著你的遭遇的影像和文字,可以證明這些事情的真實性。”越關山的聲音放得很輕,連轉折都好不突兀,“但我私心並不想讓你看到這些。”
“實在……太殘酷了。”
……
女孩沉默了許久。
她撿起手機,輕拍掉上面沾染的薄灰,彷彿一切如常。
只有那發白的指尖暴露了她此刻複雜的心緒。
“不,”她的回答令越關山有些意外,“我……想看看那些東西。”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仰望夏日湛藍的天空,眼中閃爍著的是一種極其堅韌的執著:“我想知道,打垮我的究竟是什麼。”
精神連結的那頭,越關山凝望著眼前這些從她的記憶裡排程出來的畫面,一時愣了神。
但她沒有再勸她。
她讀到了她的心。那是一顆健康的、堅強的,彷彿一切都無法將她打倒的強大心臟。
只是越是如此,回想起她原本的結局時便越覺心酸。
“好。”越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