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展露。
十多年後,人們把這種現象叫做:社會性死亡。
而十多年前的當下,和太陽同步升起的,是洪志才心中的絕望。
他縮在床頭,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被,卻仍在瑟瑟發抖。不遠處的電腦螢幕已經被他砸得稀爛,鍵盤和滑鼠的殘骸散落在紙團之間。
窗簾被緊緊關著,但倔強的朝陽依然找到了細小的縫隙,將他呆滯的面龐照亮。
無孔不入,無所遁形。
他目光渙散,頭髮凌亂,青色的胡茬佈滿了下半張臉,巨大的黑眼圈和幾顆紅腫的大痘則佔據了上半張臉。
他不知這樣坐了多久,坐得渾身僵硬,轉動脖子時甚至能聽見頸椎咔咔的響動。
當陽光從紅色轉向金黃,他眼中的情感也隨之復甦。是麻木、惶恐,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期盼。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哪怕太陽光的照耀也沒能讓他收回視線。
他在看窗外,他在等候。
等候一場審判。
忽然,他聽見一道清脆的碎裂聲,玻璃渣四處飛濺,劃破了他的眼角,他沒有眨一下眼睛。
石塊落到地上,滾到他的床邊。他鬆開被子,光著腳,踩著滿地狼籍走到窗邊。
碎玻璃扎破了他的腳,血流了滿地,但他絲毫不覺疼痛,只一味地向前。
他拉開窗簾,萬丈金光下,他看見樓底下站著幾個看不清面孔的人正對他指指點點。
他向他們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來了,他的報應終於來了。
逗小猴開心-冰淇淋(9)
一個星期後,劉姝和劉媛離開醫院,回到了家鄉。
因為越關山的及時搭救,劉姝的身體並無大礙,只在醫院裡住了一晚就活蹦亂跳的了。
反倒是劉媛,原本只是想著順道做個體檢,結果卻查出自己的先天性心臟病復發,雖說不危險,但也遭了一通罪,紮了好幾天的針。
出院後,前公司曾幾度請劉姝回去工作,為表歉意,還給她開出了比先前高上不少的薪資。但劉姝最終拒絕了他們。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也想趁這次機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至於劉媛,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所以畢業後聽從姐姐的勸說,沒有和她一起出去闖蕩,而是乖乖接手了家裡的廠子。劉媛覺得自己此生做過冒險的事就是在劉姝被造謠時聽了她的話牢牢瞞著媽媽,又在自己查出舊病復發後攔著姐姐不讓她告訴媽媽。
總之,當兩人一起回家時,兩人的母親,大約是最後一個知道她們的事情的劉婉萍女士用一人一個暴慄為她們接風洗塵。
不管在外是雷厲風行的劉組長還是事必躬親的小劉總,在媽媽面前,兩姐妹都只能縮著脖子,像抱窩的鵪鶉一樣默默地挨著數落。
這也就罷了,劉女士原本還是怒氣衝衝的,可訓著訓著,不知怎的眼裡就冒起了淚花,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也卡殼了。到了最後,反倒是劉女士抱著兩個女兒嗚嗚地哭,劉姝和劉媛一邊安慰著媽媽,一邊相互對視,相似的眉眼裡流露出的也是相似的情感。
經此一劫,過去的一切恍若隔世,但幸好,都過去了。
千帆過盡,困苦皆消。
……
回家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避開了劉姝先前的遭遇,時間久了,饒是劉姝自己也快分不清那是否真的發生過了。
只是偶然間,還是會聽見廠子裡的年輕人悄悄聚在一起談論那晚之後的事情。
洪志才徹底瘋了。就在他的身份被曝光的後一天,有人見到他光著身子跑到街上,從自己家一路跑到了公司。他嘴裡不停地喊著他是罪人,他要遭報應,他不得好死,手裡拎著一個份量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