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遊戲的承諾,也是系統正常運作的一種表現。
而現在,驟然降臨的嚴寒象徵著與之對立的另一種情況——副本脫離了系統的掌控。
是的,嚴寒並非只代表死亡,更是希望。
玩弄規則者,最終也被規則擊倒,在玩家們的抗爭下,它短暫地繳械投降了。
最為直觀的表現就是懸於世界中心的這道黑色裂縫。
裂縫出現的位置正是玩家們從冰屋中跳脫出來的地方,滿地的冰花早已不見蹤影,凍裂的大地上開出一朵漆黑的花,纖長的花蕊向上噴吐,早就了這道與天相接的裂痕。
平坦的大地上,只剩下廖廖的玩家仍舊存在,但當散漫的光頑強地穿透冰點,落下的影子卻只剩下三道。
他們分別站在裂縫周遭,目光從未離開過它,好像是用無形的注視織就關切的繫帶,送往未知的黑暗深林。
這的確是一片無法想象的深林。
一切的感官都被步步削弱,越是向前,就越是迷失,好像走到了這個世界的終點,那是虛無的自留地。
然而不能停下,因為越是向前,就越是接近真實,越是向前,就越能觸控到那扇逃生之門。
彷彿在走,也彷彿在遊,甚至彷彿在飛翔、在爬行、在蠕動……
最先消失的是與越關山的連結,當秦光霽發現時,被剝奪了大半的聽覺能提供的便只剩下使人煩躁的雜音了。
隨後是系統揹包和商城的關閉,方框重新變得灰暗,一如剛剛進入遊戲時那樣。
之後,是技能,他不再能召喚出與自己越來越默契的工兵鏟,也不再能調動起哪怕一分一毫的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似乎是一種退化,也是一場剝奪。它使秦光霽一步步褪下游戲賦予自身的力量,脫下鎧甲、放下武器,終於,成為了一個普通人。一個和世上幾十億人類別無二致的普通人。
其實,那正是幾個月前,他本來的模樣。
不,還有一樣東西沒有離開他!
“已到達預定位置。”是客服的聲音。如此寂靜的世界裡,唯有這聲音格外響亮,也格外使人動容。
可秦光霽無暇與之交談。
他只是默然停下自己向前的腳步,站定下來,注視前方。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一堵由塵霧構成的高牆,。
模糊的人形輪廓幾乎同時出現在那高牆之中,彷彿繪在宣紙上的筆墨,只耗費了眨一次眼的功夫便被揮灑的灰色填滿。
這身影高大健碩,雖不甚清晰,但仍能攪動起秦光霽片段的記憶。
短暫的檢索後,他為面前的身影繪上了記憶中依然鮮明的色彩。
“你好。”秦光霽開口說道。片刻之後,他得到了對方相同的問候。
這聲音低沉、寬厚,又含著些許的不自然,因而變得生硬而尷尬。
這聲音也熟悉,若以一倍速看待副本內外的時間,那麼距離他們上一次會見只相隔不到四天。
死寂的世界盡頭,兩聲再平常不過的問候也化身鋒利的銼刀,挫在眼前灰色的牆上,挫下無形的塵與土、煙與霧,使得牆不再是牆,使得灰不再是灰。它越來越薄,越來越淡,彷彿一層只需輕觸便可被戳破的窗紙,只是這扇窗欞兩邊的人都清晰地知曉:那不過是個錯覺。
從進入副本起,從按下那個按鈕起,他們就已被帶往不同的岔路口,自此走向不同的結局。哪怕這不過是相同世界的兩個可能,哪怕此刻他們甚至能聆聽到來自對面的聲音,但平行就是平行,永遠不會交叉。
秦光霽本能地看向視野的角落,等待他的卻並非早已習慣存在了的雙方隊伍進度條,而是與別處無二的漆黑。此刻他才記起,在這片本不該有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