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尉知道這冰寒聲音的主人正是傳說中蜀山中最嚴厲的尊者——劍宗宗主穆晃,也知道他指的是唐謐和白芷薇犯了蜀山十戒中“不可背信欺友”這一戒,而犯下任何一戒都可以被逐出蜀山,心下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偷眼去看一向伶牙俐齒的白芷薇和唐謐,只見她們兩個此時也都沉著臉,緊抿嘴唇,不發一言。
張尉見此情景,心下一橫,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唐謐她們騙了自己,於是朗聲道:“她們並沒有欺瞞我,我和她們一起去抓的蛇,那燈中的舞蹈我也看過,只不過我資質魯鈍,看了十遍也記不住,故此才沒有學的。”這是張尉有生以來第二次說謊,不想卻歪打正著,謊話中一半真一半假,被他說得理直氣壯、毫不心虛,讓別人也挑不到什麼不合情理的錯處,竟是無意中達到了編謊話的上上境界。
穆晃見他如此說,也不好再接著逼問,便轉頭對穆顯道:“看來你要多罰一人了,又出了一個私下青石階的小鬼。”
待到五人走出重陽殿,天色已經一片漆黑。唐謐扭頭看看沒人,才罵了一句:“黑烏鴉,差點著了你的道,想轟我們出蜀山,想得倒美!”
別人還沒接話,就聽見她身後有人道:“唐謐,你等一下再走。”她嚇得一回頭,就見顧青城竟然神出鬼沒地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心中不免有一點惱怒:怎麼這裡的人輕功都好得跟鬼一樣,有一天,老孃的輕功一定要比鬼還像鬼。
“宗主,找我有事?”她迅速換上一臉天真。“對,叫你的朋友們先走吧。”顧青城點點頭。
唐謐別過四人,安靜地等著顧青城發話。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顧青城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但究竟是哪裡不同,她又難以描摹。這個人,看上去太過完美,面目便顯得模糊不清、遙不可及,然而又決不會因為這遙遠模糊,而無法在人的心裡留下影子,反倒如經年的回憶一般,矇矓卻又深邃。
“穆宗主這個人,不要再得罪他了。”顧青城終於開口,“上一次你們飛上玄天閣,我已替你們求過情。此人個性狠戾,最恨任何與魔王有關的東西,你一次一次出事偏都與他最恨的東西有關,以後可要小心!”
唐謐點點頭,心裡覺得有一陣暖意襲來,聲音也乖巧柔和了許多,揚起臉笑著說:“宗主放心,我一定不再讓宗主擔心。”顧青城聽了一愣,眼前的小女孩看上去從來都是一派天真可愛,可實際最是水潑不進、我行我素,她還從沒有像今天這般溫順如小貓。他不禁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道:“以後遇到事情要告訴我,別老自作主張,怎麼說也是我救了你吧。你在這裡無親無故的,總需要有個人照應。”
“嗯,一定。”
唐謐看著顧青城離去的背影,只覺得袍袖翻飛,步履生風,自有說不出的瀟灑氣度。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有些發花痴的傾向了,便敲了敲腦袋,罵道:清醒啊,清醒,你還真以為自己也有一個長腿叔叔啊。
只是“啊”字還沒感嘆出來,她便覺得眼前一花,一個墨綠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眼前,一隻白皙的手疾電般刺過,點在她的啞穴上,封住了她所有的聲音。
不等她看清那人的面孔,那人已經把她夾在腋下騰身躍上屋頂。她只聽到那人說:“別怕,不會傷害你。”
這聲音是如此特別,低沉沙滑,讓唐謐想起絲絨滑過肌膚的感覺。
是她,一定是她!唐謐在心中這樣叫著。
額滴神啊,灰衣人又出現了!(1)
那女子並沒有認出唐謐,想來對兩個一天前在御劍堂偷聽她和銀狐聊天的小鬼,她完全未曾放在心上。而唐謐上一次沒能看清她的面孔,這一次被夾在腋下,也還是隻能看到她彎出一道美好弧線的下巴。
唐謐發覺,那女子的輕功甚好,身負一人仍能如夜梟掠空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