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去,書包扔到角落。
裴七初的爸爸沒拿報紙在手,也沒有點菸,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打火機,四個角輪流轉過沙發扶手,臉被白色的燈光逆照著,看不清表情也可能是遏止住了表情:“哦。沒有。”
“那飯,啊你沒做嗎?昨天剩下的不夠了吧。”走去拉開門檢查著。
“七初。”
“嗯?”
“爸爸下崗了。”
“什麼?”突然聽見的詞語,明明不陌生卻依舊一時沒明白。
“今天早上開績效會,會上宣佈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做父親的看女兒一眼後看向窗,交替到最後不再看裴七初,視線一直落在窗外的燈火上,“我解釋的原因他們也不會聽。老總說‘別人的成績是這麼厚,而你是這麼厚’,‘你自己看著辦吧’,既然這樣,我當時就對老總說‘再見’,不是,沒說‘再見’,我說‘Bye…Bye’,‘王總,Bye…Bye’。”說到這裡他舉一點手,在空中比畫著一個弧度,好像要重演當時主動表態的瀟灑。
真事:
小時候告訴她,坐飛機其實根本不用怕,只要趕在飛機掉到地上的前一秒從上面跳下來,那就沒事啦。告訴她這些的是媽媽。
後來和她打趣,說你要這麼擔心,以後帶把雨傘在身邊,總塌實了吧。開這種玩笑的是爸爸。
他在主營巧克力的企業工作,所以小時候家裡多的是各種甜或苦,果仁或夾心的巧克力,也帶來了包括蛀牙以及一兩顆豆豆的副產品。前者還能忍受,後者就無可寬恕了,所以裴七初到後期對巧克力的熱情降到冰點,不時地問:“你換到薯片公司去行不行呀?”
真事都變成過去時。
裴七初站在距離父親幾米的位置,瞳孔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收縮後又略微擴張。父親彷彿蒼老了好幾年般的聲音說著:
“你爸爸四十四歲,下崗了,要去重新找工作。”
' Chapter TWO:“超冷血的!”'
真事:
幾個月前給爺爺收拾遺物時,班霆跟著父母一起去了爺爺住的地方。是在一個弄堂的拐角上,樓梯裡完全沒有燈,純粹靠摸索。直到父親站在二層盡頭開啟了門,班霆的視線裡才終於出現了光亮。
全宇宙至此劇終(第二回)(3)
男生看著本地用來形容居住窄小的“鴿子籠”似的屋內。一旁的櫥櫃裡還放著爺爺生前用來看報的放大鏡。和其他老式傢俱最格格不入的是一臺冰箱。幾年前父親和叔叔一起湊錢給老人買的。但聽說後來爺爺覺得它耗電,除了夏天以外,其餘季節都沒有使用。
父母忙著整理,班霆則走到冰箱前蹲下,他側過肩膀,伸手摸到塞在後面的電插頭,一點點抽出來,把它插進了牆角的插座。
隨即的,“嗡嗡嗡嗡嗡……”,空氣裡響起了冰箱壓縮機停止許久後,開始重新工作的震動。
“嗡嗡嗡嗡嗡……”
節奏近乎空白的溫柔。
那邊傳來了“你幹什麼啊”的問話,見沒有回應,就又重複了一聲。
半年前有一條新聞。
電視臺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包括深夜在內都會報道各種大大小小的訊息。多到最後能令人覺得“桂花提前開了也算新聞?”“貓爬上樹不敢下來也算新聞?”或者“老人跌交離世也算新聞?”
班霆十八年裡第一次覺得電視離自己那麼近。因為半年前,螢幕裡出現了父親的面容。他對著鏡頭說:“老人在你們這裡滑倒,是不是事實?”“因為滑倒而去世,是不是事實?”“既然這樣,浴室為什麼不該承擔責任?”被電視略微放大的既有父親的體態也有表情上的憤慨。
一條也許對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