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檢查了手套和口罩,隨手叫了幾個人一起將它抬進醫院裡。
為了處理醫療垃圾,醫療隊特意在醫院後方設定了焚化爐,所有可能被病毒汙染的醫療垃圾全部需要集中焚毀,其中包括屍體。
900多度的高溫,才能將病毒徹底滅殺的可能性提到最高。
南穗站在一米以外看火焰熊熊燃燒,流出的熱浪讓她臉上的面罩扭曲變形,但她只能頂著n國的高溫,將經歷過多次消毒處理的屍體推入焚化爐。
對生命逝去的無力在一個瞬間佔據了心臟,刺得人生疼,忽然湧出一股想流淚的衝動,去悼念一個平生素未相識的死者。
南穗甚至還沒來得及知道她的姓名。
她鞠了一躬,腰彎得很低,隨後去了消毒室更換整套防護服,再朝門外走去。
在匆忙的醫院裡連悲傷的時間都顯得寶貴。
年輕的記者去採訪了畫面中的幾個人,為他的作品新增一段背景描述。
他想讓更多人看見這張照片,看見正在非洲n國達斯貝市發生的事件,以及畫面中那位醫生。
記者先採訪的是照片最下方張著嘴大喊的中年人。
他面板黝黑,傳統n國服飾鮮艷的色彩鋪在他壯實的身體上,兩隻手侷促地縮在胸前,說話時帶著濃重的口音。
「您是問溫醫生嗎?」
斯瓦西里語很難發出她的名字,當地人都直接稱她為daktari wen,講起這位女醫生時,中年人眼中浮現出一絲後怕和感激。
「溫醫生是華國人,醫院裡有許多華國來的醫生,他們治好了很多當地人,當然,我也是其中一個。」
「我曾經因患上瘧疾在高燒線上掙紮了兩天,當時感覺自己應該就快要見到偉大的奧羅拉了,只能模糊地聽見外面的聲音,手不能有任何動作。記者先生,您可能不知道那種感受,我的靈魂彷彿隨時會從軀殼中離開,但是溫醫生沒有放棄我,一個月後我出院了,現在我還活著。」
記者用錄音筆錄下了滿溢瑪拉奴風味的斯瓦西里語講述,在速記本上記下幾個關鍵點,誠懇地對中年男人道謝,留下了一點現金。
記者又找了好幾個當地居民打聽關於daktari wen的訊息,最終從他們零零散散的講述裡拼湊出一個人物,他緩了一口氣,想要再次親眼再見到這位醫生。
他每次重新翻看攝影機裡的照片,都會忍不住想像防護服背後應當是個怎樣的人。
輾轉了好幾天,他透過自己的人脈,終於爭取到一個作為媒體採訪的名額。
那位溫醫生只給出了十分鐘的時間,地點就在離達斯貝醫院最近的一處室內。
南穗接受採訪的原因很簡單,她需要輿論的力量將世界的目光引到達斯貝市,正好提出採訪的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報社,她順勢騰出了十分鐘。
她沒想到記者並沒有抓緊時間問問題,反而向她展示了一張照片。
「我請求您的允許,可以讓這張照片刊登在我們報紙的頭條。我認為世界需要看到它,包括每一個您。」
南穗看著那張照片略微失神,輕輕點了點頭。
記者有些欣喜,才進入到原定的採訪環節。
「您親眼看見伊波拉患者時是什麼樣的感受?或者說,您是華國人,為什麼會來達斯貝市?」
「我的祖國有自己的擔當,來到這裡是祖國的需要,也是我個人的選擇。生命在重大疾病前顯得不堪一折,我選擇了這個職業,就選擇了盡我所能去守護健康。病患的健□□命是我首要顧念,記者先生應該聽過這段誓言。」
南穗換了個坐著的姿勢,眼眸微眯,神情嚴肅,回答前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