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時,自身所經歷的那些情感與心靈的磨難,完全與戲中人重合,有如附體,她迸發出璀璨到極致又悲悽至頂點的光華。
悲憤低音鑼聲中,這個烈性女子英臺縱身一躍,追隨著她的梁兄而去。
此時,他處的容秉中正在緊急調人,把留守在暗界聯盟總部的醫療隊招了過來。
成雋如豹,潛伏在一樓戲臺入口的暗處,一眨不眨地盯著上方的開口處,黑似深淵的眼瞳混含著驚恐、憂懼、擔心等諸多負面情緒,只要她下落過程的動作出現絲毫誤差,他將隨時出手接住她。
她這一跳,牽動了許多人的心,但她是不知曉的。
有道是:生離死別憑誰吊?水逝雲飛感自傷。
素白的英臺,衣飄飄,袖揚揚,在那空中盛開如一朵白色的優曇缽花,花開一剎,又轉瞬凋零。
不,並非是凋零,而是為這花樣青春的至美至純的愛戀。來了一次生命洗禮的盛大祭奠。
音樂同時推向最高潮,英臺飄然落在地板上,依照慣性,訓練得極其靈敏的身體做出一個串翻,緊接著,又是幾個徒手翻,翻回剛才降落的原地。
她旋身轉了幾圈,坐在地上。呈盤臥狀,同時,兩米半地素白水袖,一前一後朝空中揚了上去。
袖如練。似白電,劃破了黑暗的禮教天空,那些桎梏,在純美的愛情面前全被擊得粉碎。頓時,光明大盛,觀藝堂裡裡外外亮起了大燈,如同白晝。
至此。生的英臺與亡的山伯,完成了同墓的相會,成就了他們最高的愛情禮讚。笛子和大提琴重新奏出了那使人難忘的愛情主題——化蝶。
水袖緩緩飄下。分落身兩旁。英臺側首注視著山伯,目光纏綿。柔情似水:這一次破繭化蝶地新生,梁兄,我終於和你永遠一起不分離,海誓山盟成了真,我不負你,從此自在翩翩飛花間。
她凝立如畫,是江南美得動人的一筆春光,緩緩的,她的身體像坐落在陶藝地轉盤之上,被下方慢慢升高的一個圓盤帶動了起來,遠望去那姿態好似一件精美的雕塑品,轉動著,把英臺每一個美的角度呈現在觀眾地眼前。
英臺驀然動了起來,與她起舞的,還有她的梁兄,他們舞在江南柳綠花開的春天,這裡有草長鶯飛地歡快,也有細雨綿綿的銷魂,春去冬來四季輪迴,無有幽怨憤懣度朝昏。
那水袖在半空中,舞出無數優美的弧線,欲往左先往右,往往返返,若白虹當空,如水流雲天,是執青梅地女孩與騎竹馬地男孩嬉戲玩耍,是精靈地少女與翩翩的少年心意互許,是溫婉地女子與文雅的郎君並肩賞花……,這些人生一幕又一幕的場景,那些溫馨懷想的時刻,都是屬於她和梁兄的……
圓盤轉速漸緩,最後停住,此時,京劇樂隊專有的板鼓切入了化蝶的樂曲內,胡琴聲隨之響起,只聽得英臺用那遊絲般的腔調追憶起那些漫天的悲情,清磁綿綿的聲線裡,含著無盡的情思,幽咽似泣,清絕坎坷,“彩蝶飛,彩蓮舞,英臺妹妹輕喚梁兄,忘不了寒窗一別十八相送,忘不了樓臺會哭訴衷情。”
忽而,檀板聲聲急迫,曲子轉急,英臺悽然的表情變得決絕,悲憤裡撐著骨氣,不甘屈服,“爹爹逼婚雷轟頂,閨門鐵鎖似牢籠。而今淚雨化春水,愁雲散盡彩霞生。”
唱到“生”字,英臺的面目表情已是大不相同,是美好,是清香,是祝福,“天地間比翼齊飛心相印,共祝願,天下有情人鸞鳳和鳴。”
唱畢,英臺笑靨如花,幸福洋溢,她水袖一拂,衣裙帶風,輕盈猶如蝶舞,與梁兄踏著化蝶的尾曲翩然離去,徒留空曠的戲臺,給人留下無盡的想望和追思。
結束了麼?
就這樣的結束了?!
觀藝臺的觀眾們皆愣愣地望著對面的觀藝堂,從她至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