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絕對是生死由天不由你。看你不順眼的,隨便強按一個罪名給你,說你辱罵國家元首,你就是渾身長嘴也解釋不清的。
當然,也不是每個官員都那麼黑白顛倒,那得看他們接受教育的程度。家教好一點的,審判你的時候,還尊稱一句您;要是文化修養不高的,三兩句問不出,就是一頓暴打。
總之,黨衛軍的牢獄,傳說紛紜,充滿黑暗,正常人是誰也不想去以身犯險。
出了這種大事,學校首當其衝,要被納粹大清洗,不得不停課。唐頤得知好友麗塔被抓,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再懇求父親出面去求求情。
唐宗輿不是不肯幫,是實在無可奈何。他的地位跟著國內的局勢一起在變,可以說是岌岌可危,有些事情他也是力不從心。回想那天,如果不是有科薩韋爾這座大山鎮住,唐頤多數要落在黨衛軍手裡,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即便現在相安無事,也是躲在少校的庇護下,自己的女兒他都保不住,哪還有餘力去管別人的女兒?
唐頤冰雪聰明,父親的處境豈會不知。只是,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矛盾和抉擇。倒不是她太傻,不會審時度勢,恰恰相反,而是唐宗輿將她教得太好。雖不是男兒身,但做人一定要有情有義,對得起自己的這顆良心。
唐宗輿嘆息,知道如果這次袖手旁觀,以後拿什麼去教育女兒,又怎麼讓她對自己信服?於是,他拉下老臉,讓司機開了車跑去黨衛軍指揮部,拜訪科薩韋爾。
見到少校後,他寒暄了幾句,輾轉切入正題,“受人之託,向您打聽一個人。”
科薩韋爾安靜地聽完,思緒一轉,便有了個底,直截了當地道,“是貴千金逼您來的吧。”
自己什麼重點還沒說,卻已被他一眼看穿了,唐宗輿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吃驚。
他笑了笑,“不難想象,畢竟我們抓了她的同學和老師。”
話既然說開了,唐宗輿也不再繞圈子,直言不諱地承認,“是小女的同學,叫做麗塔。拿破崙。”
科薩韋爾思緒一轉,立即知道是誰。倒不是他神通廣大,而是不久前艾利克才為這事來找過他,拿破崙這個名字這麼有震撼力,實在不需要人再說第二遍。
唐宗輿一向老謀深算,可見少校沉默不語,一時也猜不透對方的想法。他自己也不是個多話的人,有些事點到而止,多說反而適得其反。
科薩韋爾胸有成竹,卻對此事不急著表態,他站起來道,有一點送客的意思在裡面,“我想,唐小姐親自來這,效果會更加好。”
唐宗輿當然能聽出他的暗示,只是不解的是,這位少校的性格和處事方式絕不像是會兒女情長的人,可為何一再對女兒表現出興趣?
“我會將您的意思轉達。”
唐宗輿回到家後,唐頤立即迎了上來,道,“父親,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
“不是我想回來,是他趕人了。”
“那他答應了沒?”
他搖頭。
唐頤心口一沉,雙手絞動著手帕,一臉失望。
唐宗輿不忍見女兒傷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也沒拒絕,只是說……”
見父親說到關鍵處停了下來,她不由追問,“說什麼?”
“說讓你自己去和他說。”
她啊了聲,這個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唐宗輿道,“他對你有些不一樣。”
其實不用父親說,她自己也發覺了,這麼多人無辜受牽連,可他就幫了她一個。要說他對她沒那麼點意思,都沒人相信。
唐宗輿嘆氣,“如果他要是個法國人倒也罷了,偏偏是……”
納粹。唐頤悄悄地在心底替他將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