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潛入御車一層罪,偷喝御酒一層罪,兩層死罪在身,居然還當眾撒酒瘋。”
啊?問題這麼嚴重?
我再看看他的模樣,戲謔的成分多過責備的成分——那我就無所謂了,他肯定能夠擔待下我這點小小失誤的。但是,我很不滿意他的表情,我還以為他看到我會兩眼直放綠光呢。
春山畫堂裡面,男人看到相中的女人差不多都是這樣的。還有,他們的皇上那天第一次看到李夫人,那雙眼睛真是……賊綠賊綠的。
他不是號稱當今天子的高徒嗎?自然應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打量了我幾眼:“衣服哪裡來的?這不像你做雜工的家常衣服。”霍氏偵查機又開始工作了,我自然不會告訴他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遂挺起腰肢,嫣然而笑:“好看嗎?”這種皎潔靈秀的裝束,和霍將軍雄偉穩健的黑盔鐵甲站在一起,顯得濃淡互宜,相得益彰。
“不倫不類,像個西域人。”
我摸摸頭上的月牙玉石,這是從柳殊兒專門儲放貴重首飾的匣子裡尋找出來的。我也是覺得與河西的大漠風光很協調而選中它的,可能本來就是西域什麼地方的首飾。
我問:“怎麼?不好看?”他伸手撥弄一下我額頭的鏈子,“玉石的質地還不錯……彎彎,你不會是……”他大約是猜到了東西來路不正,又笑了。
我心照不宣地與他相視而笑,他坑蒙拐騙,我偷搶扒拿,這家庭風氣真是……
我們偷偷摸摸地說著話,我眼波的餘光看到遠處一個人正以一種很不友好的神情朝我這裡甩了一眼。他的樣子我很眼熟,似乎見到過。他肩膀寬厚結實,顴骨稜角分明,渾身上下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線條。人長得不難看,甚至還有些英武挺拔的味道。
可是,我覺得他很讓人討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的名字叫李敢。
第五章 夷歌數處起畫角
蔚藍色的天空下,是連綿不絕的雪白。這可不是天上的白雲,而是地上的雪山。
進入霍部已經三天了,霍將軍從他自己的備用馬匹中給我安排了一匹機靈敏捷的五花快馬,名字叫連旋。我管它叫阿連。阿連很不樂意跟著我,它好似知道,作為霍將軍的戰馬,可以面對千軍萬馬指揮作戰,跟著我呢,只能做個尾巴。我點著它額頭上那星星似的白色斑點:“認命吧你,知不知道,服從命令是軍馬的天職?”阿連倔倔地衝我噴一口惡氣,我也不給它好臉色看。
我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我總是站在離霍將軍不遠的地方,希望他回頭找我的時候,立刻便能看到我,然後我可以對他報以笑容……
這好像是我的一廂情願,不管我站在什麼地方,他都不曾刻意地尋找過我。
在金泉湖邊,霍將軍分酒共飲之後,便將兵馬分成三路:衛山率領四千人從祁懋谷走草原,包抄匈奴部的東北邊,突襲匈奴人位於黑水之濱的部落。高不識率領六千人馬走塹都口,沿合黎山與霍將軍在哲薩爾大峽谷會兵。
高不識我認識,雖然是匈奴人,很早就跟著霍將軍了;衛山是個很年輕的漢族軍官,眉寬臉闊,結識的身板就像一堵牆,給人牢不可破的感覺。他是北地人,和趙坡奴一樣對於匈奴人的語言習俗有一定了解。霍將軍軍隊中的軍官成員大多都是這樣的人,長安城中那些以軍功傳家而著名的如李家子弟、蘇家子弟、公孫家子弟等反而幾乎沒有。我看他大約是年紀太輕,駕馭不住,那李敢若不是皇命在身,恐怕根本不願意跟著霍將軍。
本來,這一次皇上派出作戰的一共有三路人馬:博望侯張騫和郎中令李廣率領的一萬人馬,自李將軍戍邊的右北平出發,牽制匈奴王廷;第二路由合騎侯公孫敖率領一萬人馬先與霍部一起從隴西出兵,然後走西路,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