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重了語氣,先是對著鮮花起誓,然後繼續說了那些千篇一律的——對她來說卻是百聽不厭的所謂的甜言蜜語,這個傻姑娘一下子哭了,然後在我的撫慰下,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西門,你不是人!我的牙齒咬得嘎嘎直響,要不是畏懼那隻烏黑的手槍,我肯定兩口就會將他那搖搖擺擺的腦袋咬下來。
你說對了!我的朋友,東郭!西門笑著說,如果我是人,當年我早死在橋洞裡了,我是神,知道嗎?我要復興我的家族曾經擁有過的光榮,我要重新擁有愛城,我要把我的思想注入到愛城每一個人的腦子裡,我要讓他們行動一致,讓他們對我頂禮膜拜,我要成為矗立在他們頭頂的偉大的神!
你是瘋子!西門!我說。
是的,這些天我簡直跟一個瘋子沒什麼兩樣。我整理著那些錄音,然後根據那些錄音,我要撰寫出一篇文章來,這篇文章將會刊登在《真理與真相報》上面,它會像一顆巨大的炸彈,讓秦天灰飛煙滅。現在,我正在猶豫著是不是也要將秦天父親的那些醜陋的故事作為這篇文章的引子部分,如果這樣的話,我是不是還應該拜訪你,我親愛的朋友,東郭,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怎麼對秦天一家那麼熟悉啊?我想,如果我要寫那部分引子,你肯定是會非常樂意告訴我那些你所知道的隱秘的。
東郭啊,我的朋友,你不知道寫這文章多累啊!儘管裡面是有現成的關於秦天和丫丫的那個亂倫的醜聞,但是要製造一顆巨大的炸彈,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我只有依靠想像和編造了。我要編造得合情合理,比真的還真,而且得具備可讀性,趣味性,讓人過目不忘。呵呵,這就太難了,太累了。所以,你剛才也窺見了,那兩個女人,我的漂亮的崇拜者,她們是專門來犒勞我的,給我身體與心靈的安慰和舒緩。西門晃了晃手裡的槍,說,東郭,我親愛的朋友,你現在還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麼?
我說,西門,你別得意,你鬥不過秦天的,你比他差遠了!
東郭,我的朋友,鹿死誰手,馬上就會見分曉了。西門撓著頭皮,做出一副費思量的樣子,他說,東郭,我的朋友,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是他的對手呢?
我看見西門的槍頭掉開了,那黑洞洞的眼睛似的槍口不再看著我,我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撲了過去,我想打暈西門,或者奪過那把槍,然後逼迫他交出那捲磁帶,並且將他製造的那篇炸彈文章銷燬。就在這一剎那,只聽得轟的一聲,那黑洞洞的槍口噴出了火焰,西門愣愣地看了看我,從他的抽屜裡拿出幾粒白色的藥片,塞到我的嘴裡,這時候握在他手上的那隻槍口上裊繞著的青煙已經散了。
我的腦子裡一片透明,好像有燦爛的陽光照耀了進來……
19我並沒有死去。
當子彈穿過我身體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無比燦爛的陽光,聽見有鴿子的哨聲在空中清涼地滑過,我還嗅到了淡淡的野草生長和野花盛開的馨香,還有小溪流潺潺的流水聲,我是回到了秦村麼?
當我肆意舒展開身體,那些燦爛的陽光慢慢離開了我,我迷醉了似的睡了過去,猶如一隻小船,在黑暗裡靜靜地滑行著。也不知道滑行了多久,當我企圖離開黑暗,回到那片燦爛的陽光中的時候,已經不可能了。黯淡的光線裡,我看見自己被一根粗大的繩索捆成一團,腹部上一個大大的窟窿眼正汩汩地往外冒著烏黑的血。
西門!西門!我叫著。
鼠人(四)(18)
只聽得哐啷一聲,我的頭頂上被開啟一道門,西門踩著長長的木梯,嗒嗒地下來了。
你醒來了?西門走過來說。
放開我!我大叫著。
你叫什麼呢?這裡除了我,沒有其他的人,如果有的話,就是那些該死的老鼠!西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