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在魁首道上。
道路兩邊商鋪的屋簷上,有雪開始融化,雪水順著簷下的冰凌滴滴答答落下。
沈臨鶴按說須得趕緊進宮,將蟲卵一事告知三皇子李未遲。
可他卻不急不緩,非要先將南榮嫿送回六合巷的宅子裡。
然而在馬車中,他卻又不吭一聲,只挨著南榮嫿坐著,手緊緊握著她的手。
南榮嫿側目看去,沈臨鶴雙眸輕輕閉著,靠在車廂壁上的頭隨著馬車的晃動也跟著輕晃。
好似已經睡著了一樣。
用發冠束起的頭髮有一縷鬆散下來,閒閒垂在他的臉頰邊。
怕沈臨鶴覺得癢,南榮嫿伸出手想要為他拂開那一縷頭髮,可手將將要觸到他的臉,便被沈臨鶴的另一隻手抓了個正著。
南榮嫿抬眸去看,便落入了一雙桃花眸子裡。
往日或悠閒、或跳脫、或冷靜的一雙眸子,罕見地藏著一抹疲憊。
待對上南榮嫿的視線,這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倦意被柔色取代。
沈臨鶴將南榮嫿的一雙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他垂眸看著倆人交握的手,唇邊綻開了笑意。
沈臨鶴輕輕嘆道:
“還好有你在。”
而南榮嫿卻笑不出來,她頓了片刻道:
“雖不知那神主是否還有其他的目的,但從太郯山的黃泉水來看,他是衝著我來的,而我偏偏記不得以前的事。
所以,說不定京中發生的種種,是因我而起呢?
神主、十聖主…
東平寒月、老鼠精、鬼影子、西園、京中的兩個聖主,還有桑莊也就是如今的田飛燕,除了他們,還有三名聖主不知在何處…”
南榮嫿再次偏過頭去看沈臨鶴,“當時在萬海坡,我將一縷業火留在東平寒月的身體中,如今我能感受到,她還活著。”
沈臨鶴冷笑一聲,“萬海坡那般兇險,她都能活著走出來,倒真是命大。”
南榮嫿搖了搖頭,“我懷疑有人去救了她,而且,她離開了萬海坡後便回了太郯山。”
沈臨鶴眉頭一蹙,“你的意思是神主或是其他聖主救了她?”
“嗯,”南榮嫿也學著沈臨鶴的樣子,靠到了馬車壁上,“既然東平寒月是十聖之首,想來在萬海坡佈置了那一切引我們前去,又要將我們殺死在那的,便是神主了。”
二人同時想起在太郯山見到的那個不修邊幅的老道士。
“當時便覺得他深不可測,沒想到…竟有如此異能。”
說話間,馬車駛入了六合巷。
沈臨鶴本想看著南榮嫿入了宅子便離開,不成想卻在宅子門口遇到了‘偶然’在此曬太陽的雙喜。
“沈大哥,你…近日可好啊?”
沈臨鶴看著主動與自己攀談的雙喜先是一愣,而後笑道:
“尚可,小丫頭呢,如何?”
雙喜緩緩點了點頭,目光一直凝在沈臨鶴的臉上不曾挪開,片刻後她又沒頭沒腦地問道:
“沈大哥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吧?”
還不待沈臨鶴說什麼,南榮嫿一下繞到雙喜跟前,神色柔和地默默看著雙喜。
雙喜神情僵硬地挪開了視線,她的一雙葡萄樣的眸子四處亂轉,就是不敢看南榮嫿的眼睛。
“雙喜,自我從萬海坡回來之後,你便格外關注你沈大哥,究竟是為什麼?”南榮嫿心中隱隱不安,乾脆開了口詢問。
可雙喜微微垂下頭,似乎難以言說。
南榮嫿見狀蹙起了眉,她正要再追問,肩膀卻被沈臨鶴安撫似的拍了兩下,南榮嫿一轉頭便看到沈臨鶴眸中帶笑地看著她。
南榮嫿垂下眸子,緩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