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心頭一跳,老婆婆…
南榮一族確實沒有拄著柺杖的老婆婆。
可她莫名想起自己夢中的囈語——
阿婆。
南榮嫿側過頭去,掩住眸中的情緒,然後才又問道:
“第三個問題,你既然這麼恨國師,為什麼還要為她做事?殺了那些無辜的人,還砍去了頭顱?”
“我…”
嚴蒙微微垂下了頭,可不一會兒就像給自己找到藉口一般,他昂起頭說喊道:
“不不…這也跟我無關,誰讓他們惹到了國師,我只是為了將我這不人不鬼的模樣治好!她承諾過,我只要按照她的要求做,以後就不用再過這種日子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妻兒生活在一起了!”
燈籠裡的高岑都聽不下去了,他氣急敗壞道:
“你竟然還信國師的話!而且,我告訴我,國師她壓根就治不好你!”
嚴蒙的眼睛瞬間便瞪大了,“不會的!國師的詭道之術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你…你怎麼知道她治不好我?!”
“我…”高岑被嚴蒙的一句話堵住了口,但有些事他卻不能說,只能氣呼呼道,“我就是知道!”
然後賭氣一般,再不作聲了。
嚴蒙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南榮嫿,“神仙姑娘,我都實話實說了,你現在可以放了我吧?”
南榮嫿視線掃過嚴蒙,緩緩開口:
“我何時說過要放了你?”
“你…”嚴蒙一臉驚慌,“是你讓我回答問題的!”
南榮嫿嘴角勾起一抹譏笑,她的聲音淺淡:
“可我沒說不殺你。”
嚴蒙張大了嘴呆若木雞,下一刻這個九尺大漢竟然痛哭流涕起來,他哭喊道:
“姑娘,我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給你當牛做馬!我…我家中還有妻兒,我的孩子只有十二歲!他不能沒有父親啊!”
南榮嫿微微闔上眼,片刻才又緩緩睜開。
她的聲音低啞又悲涼,“十二年前,你屠殺南榮一族時,怎麼就不想想,你所殺之人,是誰的孩子!是誰的妻子、丈夫!是誰的父親、母親!”
南榮嫿胸口劇烈地起伏,她雙目死死盯著嚴蒙,眸中微紅。
“你可有想過,你有所愛,有所惦記,那他們呢!”南榮嫿大聲朝嚴蒙吼道,似乎要將這十二年的悲憤全都傾瀉出來!
匍匐在地上的這個男人,正在為了家人而祈求自己放過他。
可是當年他殺的人中,亦有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親人、她的朋友!
只有五歲的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那漫天的鮮血啊!
這個畫面在她十二年來的每個夜晚的夢中出現!
如今她已經十七歲了,可她的心卻被禁錮在五歲那一年!
南榮嫿眼前已是模糊,她努力不眨眼,這樣眼淚便不會流下來…
她的一隻手倏然張開,燈籠瞬間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的兒子以為你已經死了,以為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為了保家衛國死了在戰場上,他為你驕傲!”
“如今的你,殺了這麼多大慶國無辜百姓的你,還敢回去見他嗎?!”
南榮嫿一字一句地質問。
嚴蒙愣了片刻,而後突然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你說你人不人、鬼不鬼,我告訴你,這是你的報應,”南榮嫿深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她的目光再次變得冷然,“而且,這不是結束…”
今日陽光甚好,灑在南榮嫿的臉上,為她鍍了一層金色的光。
如同審判人間的神只,可她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
“地獄,才是你久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