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鴻臚客館離開的馬車上,南榮嫿閉眸聽著窈蝶所講,感受著她內心的痛苦和糾結,輕輕嘆了口氣。
她緩緩撫上胸口,感嘆這顆新長出的心讓她比以前更能感受到喜怒哀樂。
如今明白了窈蝶心中所想,她的心也跟著微微刺痛起來。
“窈蝶她並不願意跟著她的哥哥離開,”南榮嫿緩緩睜開眼,低聲說道,“如今我控制她說出了違心的話,她此刻心中難受至極。”
沈臨鶴看著南榮嫿眸中的複雜,輕輕牽起了她的手,安慰道:
“窈蝶被困於柳眉館的後院中那麼多年,好似一隻在籠中待慣了的鳥雀,即便籠子的門開啟了,她依舊停留在籠中,不願出來。”
頓了頓,沈臨鶴沉聲道:
“更何況,她愛上了那個給她在籠中添食的人。
但是,這愛太過沉重,結局註定悲慘,你這是給了她一個重新思考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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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館的後院中,阮眉臉色發白。
他連連搖頭道:
“不可能,不可能!窈蝶不會長得這副模樣!
他像他的父親,身姿如青竹,眉若竹葉,一言一行是人中君子!即便身陷泥淖,他也不甘屈服!”
阮眉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整個人竟若得了瘋症一般癲狂。
他長袍上繡著的翠竹與他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似他偷穿了別人的衣裳一般。
西園冷哼一聲,“我父親自然如此,他愛竹、敬竹,但他從不願把竹子穿在身上,他覺得竹子穿在他的身上是玷汙了竹子的高潔,而你…”
他頓了頓,嘲笑道:
“你大大方方把竹子繡在衣袍上,生怕別人不知,你裝作一副高雅、慈和的模樣,但所言所行相距我父親甚遠!”
“你…”阮眉雙腿一軟,就要支撐不住,趕忙扶著月亮門的門框才勉強穩住身形。
西園目光輕蔑地看著他,“你原先是個讀書人,我父親還敬你三分,可你後來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作嘔!
我父親將你視作知己,然而沒想到,你對他竟懷著別樣的心思!
而且,你從原來的館主手中接過此處,改名叫柳眉館,你答應父親絕不強迫清白之人出賣身體接客,父親一直信以為真,心中感念你德行高尚,解救似他這樣的人於水火,但他一直不知,柳眉館竟還藏著個後院!”
阮眉低垂著頭,他的目光落到衣袍下襬繡著的翠竹上。
那翠竹在漸漸亮起的天光下,顯得萎靡起來,好似在嘲笑他,這根本不是真正的竹子!
阮眉閉了閉眼,不願再看,他顫著聲音說道:
“我一個讀書人,操持著柳眉館,我沒有背景,沒有身份,若想保住此處,給這些無家可歸之人一個容身之處,你以為不做些違背良心之事,柳眉館能好生生地經營這麼久嗎?
朝廷中,那些人面獸心的官員,他們早就盯上了此處,你以為我願意和他們周旋嗎?
這世道,就是如此,我若不與他們同流合汙、沆瀣一氣,死的就是我,就是這館中的可憐人們!”
阮眉重重嘆了口氣,他的視線越過院牆,望向那冬日裡已經枯黃的竹子林,目露懷念之色。
“這些齷齪事,我一個人來做就夠了,髒也是髒了我一個人的手。
你父親那般瓊枝玉樹之人,不該知道這些骯髒之事。”
阮眉的視線轉向一身青衣的西園,他鬆開了扶著月亮門的手,向前搖搖晃晃走了幾步。
一直走到西園面前,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西園的臉,啞聲道:
“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
這是你父親想念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