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這一點他們倒是沒想過。
“拿紙筆來。”老人沉聲道。
沈臨鶴趕緊吩咐來旺將紙筆備齊。
來旺動作麻利,很快在房中書桌上鋪開一張三尺見方的紙,筆和墨擺在旁邊。
他將老人抱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將筆蘸好墨遞到老人手中。
老人握著筆,摸索著桌上的紙,深呼一口氣,開始在紙上畫起來。
樓下歡聲笑語,樓上靜謐無聲。
房中的幾人屏住呼吸,生怕打擾老人。
他們曾經設想過,當年改造極泉宮的匠人或許被殺了,或許再無人能記起宮內的佈局。
但沒想到,幾番努力竟真讓他們尋到了。
房間中太過安靜,於是滴漏的聲音愈發明顯。
明亮的燭光下,老人拿筆的手穩穩當當。
那手黝黑,佈滿了褶子和厚厚的繭。
可就這麼一雙手,見證過前朝與大慶國的更替,見證過先帝的勤政愛民,和當今聖上的昏庸無度!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老人才輕呼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此時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後背的衣服也已溼透。
彷彿做了一件耗盡他全部心力的事情,待放下筆的那一瞬間,他頓時癱坐在椅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臨鶴、李未遲他們幾人趕緊給老人端茶,待老人緩過勁來,他們才湊到桌前細細看那幅圖紙。
圖紙上下一分為二,看著有些地方相似,有些地方大有不同。
李未遲問道:
“莫非上方圖紙為地上佈局,下方圖紙為地下佈局?”
老人點了點頭,聲音疲憊道:
“是,按照當時的說法,上面這幅叫陽圖,下面叫陰圖。”
他累極了,連手都不想再抬,但依舊得意笑道:
“國師沒想到吧,哼,我竟然會把整個極泉宮的佈局圖紙分毫不差地記在腦子裡!”
老人說完,竟開始哽咽起來。
“當年參與改建極泉宮的匠人,除了我之外,全死了!”
沈臨鶴幾人聽到後,心中一驚,視線從圖紙上挪開,望向將整個身體的力量都靠在椅背上的老人。
全死了?怪不得他們找了這麼久,其他的人一點線索都沒有。
老人聲音飽含恨意,“極泉宮建成那日,國師說要招待匠人們,在宮門那處的大平臺上搭了酒席,其他匠人們興高采烈地過去了,猜測國師大概要給他們賞賜。”
“而我,因為對正殿中雕刻的玉石柱子不甚滿意,於是便留下來繼續雕刻。沒想到,卻因此躲過一劫…”
老人當時雕刻完,趕到酒席時,卻發現那些匠人全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當時內心驚駭,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被國師發現,國師輕蔑的看他一眼,隔著幾丈遠的距離,國師一揮手,他卻感到一陣颶風將自己拍飛,他渾身劇痛,而後重重摔在了極泉宮的湖裡。
“我不會游水,加上身上尤其是眼睛如火燒一般的疼痛,我便心想必是死定了。”
老人家又是一聲冷哼,“沒想到,我命大,在水中暈了過去,可醒來時…”
老人面向樓外的方向,似乎蒙著布的眼睛能‘看’到外面的景象,“醒來時,我竟漂在雁望湖上,卡在湖旁的石塊之間。”
劉巡一聲驚呼,“從極泉宮的湖水中掉下去,怎會出現在雁望湖裡?!”
“除非…”沈臨鶴沉聲道,“極泉宮湖水,與雁望湖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