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子時,後院中除了小樓門前的一盞風燈發著微光,其他地方均是漆黑一片。
阮眉警惕地觀察四周,一切如常。
他輕手輕腳走到西邊的窗前,窗戶緊閉,裡面亦是漆黑一片。
阮眉輕輕叩了叩窗戶,三緩兩急。
不多時,窗內傳出細弱的聲響,隨後窗戶被從內開啟了一條細縫。
房中人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見是阮眉,這才將窗戶開大了些。
“館主…”小姑娘弱弱的聲音響起,一張巴掌大的臉怯生生看向阮眉。
阮眉一看見她的臉就蹙起了眉,問道:
“方才可有外人進來?”
小姑娘搖了搖頭,“未曾,只有窈蝶自己在這裡。”
“唔…”阮眉的視線從窈蝶臉上挪開,但眉頭還是蹙著的,“下頭那些人沒鬧騰?”
窈蝶搖了搖頭,“許是白日的懲罰讓他們怕了,今夜一直很安靜。”
阮眉緊蹙的眉頭鬆開了些,想起在廳中聽到的那一聲短促的哨聲,疑惑問道:
“今夜為何吹哨?”
窈蝶微微垂下頭,從領口內扯出了那個銀色的哨子,聲音更低了:
“我…我做了噩夢,有些害怕,吹一聲哨子,就不害怕了。
館主你別生氣,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瘦弱的小姑娘微微縮著肩膀,手中緊緊抓著那隻小哨子,好似有這哨子在就能給她無盡的安全感。
阮眉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遲疑了片刻還是隻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但走出去兩步,腳步又頓住了。
他回過頭來看窈蝶身上穿著的綢緞衣裳,目光一凝。
窈蝶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緊張地問道:
“館主,有什麼問題嗎?”
阮眉的視線復又挪開,壓低聲音說了句:
“冬夜寒冷,以後起床開窗多披件衣裳,別凍著了。”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若是生了病,這館中的衣裳誰來洗!”
說完,阮眉大步朝小樓一側走去。
窗內的窈蝶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喃喃說了句:
“你還是在乎我的。”
既然窈蝶好端端地待在房中,阮眉便已是確認今夜是他疑神疑鬼。
可不若看個究竟,他心中總是惴惴。
他繞到小樓一側,黑暗中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門虛虛掩著。
阮眉將小門推開,閃身而入,然後迅速地將門關好。
眼前是一道通往地下的窄小樓梯,樓梯一側的牆壁上掛著一盞油燈。
樓梯不算長,約有十來階便到了地下。
有細弱的喘息聲和偶爾的咳嗽聲響起,地下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阮眉的腳步停在了一道道鐵製的柵欄前,而柵欄內的角落裡蜷縮著幾個人。
這幾人身形消瘦,身上薄薄的衣衫抵擋不住冬日地下的陰冷,即便縮在一起取暖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阮眉的目光在這幾人身上掃過,點了點人數一個也不少,他心中的大石頭徹底落下,轉身沿著樓梯出了地窖。
他正要往後院的月亮門走去,忽地察覺到什麼,轉身看向小樓西邊的窗戶。
只見窗戶依舊開著,小姑娘見他看過去,一張巴掌大的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她已經聽話地披了件外衣,但畢竟深夜寒意刺骨,依舊凍得小臉通紅。
阮眉低喝一聲:
“快把窗戶關上!”
說完,腳步加快,離開了後院。
小樓門前風燈的光芒灑落了一點到窗內,窈蝶放在窗臺上的手瘦弱又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