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洋行。”
順安仰頭一望,咂舌道:“乖乖,介氣勢的大房子!”眉頭微皺,“咦,哪能沒看到個匾額哩?”
“那不是嗎?”慶澤指向一處。
順安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行巨大的金字招牌:JARDINEMATHESON&CO。
“師兄,上面寫的啥?”順安問道。
“是洋文,意思就是怡和洋行。”
“哪能個念哩?”
“洋人的字,我哪能曉得?”慶澤白他一眼,“你在此地守著,我去跟洋大人談生意。”
慶澤大搖大擺地走到大門處,守門的印度阿三似乎認識他了,畢恭畢敬地迎他進去。順安看在眼裡,對慶澤極是佩服。
候有大半個時辰,慶澤才走出來。慶澤一臉喜氣,在洋行門外與送他出來的馬克劉握手作別,大步走向順安,揚手道:“師弟,等急了吧?”
“不急,不急。”順安迭聲道。
“不急就好!”慶澤故意抬起手腕,朝腕上一塊明晃晃的東西看一眼,又看看日頭,道,“師弟,曉得啥辰光不?十點三刻。”
順安的目光自然落在他腕上的那個亮東西上。
“看這個麼?”慶澤候的就是這個,再次抬腕,“這叫我起(watch,手錶)。”
“我奇?”順安一臉惑然。
“不是我奇,是我起。”慶澤連連搖頭,“是洋人看辰光用的。”解下表帶,“來,師兄讓你開開眼界。”
順安小心翼翼地接過,觀賞一陣,又在耳邊聽聽,驚訝地說:“師兄,聽,還有響聲哩,滴答,滴答……”
“是哩。”慶澤不無得意道,“聽江擺渡講,只要晚上定好辰光,早上它就能催你起床,所以叫我起。”
“嘖嘖嘖,真是好寶物呢。師兄,昨兒哪能沒見你戴?”
“你倒是眼尖咧。不瞞你講,這是江擺渡剛剛讓給我的。”
“江擺渡?啥叫江擺渡?”
“就是……在洋行裡幫洋人做事的中國人,洋人全靠他們與我們做生意哩。”
“哦,”順安若有所悟,“他是賣我起的?”
“拿拿拿(No,no,no),”慶澤連連擺手,“你哪能聽不明白哩?江擺渡不賣我起。他是幫洋人與我們做生意的。這個我起,是江擺渡的,他換新的,就把這舊的讓給我了。”
“貴不?”
“不貴,也就五十塊洋鈿。”
“天哪,五十塊!”順安咂舌道。
“你不曉得,”慶澤壓低聲,“這東西人家是花一百塊洋鈿買來的,才戴三個月,打對摺讓給我,等於是半賣半送哩。”
順安不無羨慕地又看一眼那東西,小心翼翼地雙手奉還。
及至天黑,順安跟隨慶澤連跑五家生意,談成三宗。迎黑時一個姓田的掌櫃請慶澤吃飯,慶澤許是高興,許是曉得順安與魯老爺的特殊關係,也就讓他跟上。
順安喝多了,回到家時已是夜深。
順安邁著醉步,哼著小曲兒剛一開啟房門,就見一股臭氣撲鼻而來。
順安捏住鼻子,點亮油燈,方才看到是挺舉四腳朝天躺在鋪上,睡得呼呼作響,一身被汗水打溼的粗布衣服及兩隻髒兮兮的大腳丫子,顯然就是臭氣之源。
“阿哥?阿哥——”順安的酒氣讓他完全燻醒了,做個苦臉,捏住鼻子,用力搖他。
挺舉竟如死豬一般。為砌埠頭,挺舉連幹兩天粗活,實在累趴下了。
看看自己一身乾淨的跑街服,又看看挺舉汗水洗透的粗布衣,順安輕嘆一聲,走出屋子,端回一盆溫水,脫下挺舉的臭襪子,忍臭為他洗腳。
“阿哥呀,”順安一邊洗,一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