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千鈞反應好快,見勢頭不對便已衝上,適時把自己堵在土牆前。
姑娘一頭撞來剛好正中他左心口。
存心尋死,這一記撞得極兇狠,即便有肉身擋著,那衝撞力道也夠讓她頭暈耳鳴,秀額紅腫出好大一塊。
“你這是何必?何必啊?”驚出滿身冷汗,心跳險些止了,力千鈞又氣又急、又憐又莫可奈何,忙張臂抱住她。
“拿開你的髒手,別、別碰我……別碰我……”她嗓音沙啞,可憐的雙睫像是拚命要掀開,拚命要狠瞪眼前的“大惡人”,但一次試過一次,終究無力再撐持下去。
她暈厥過去,淚水仍從兩邊眼尾直淌下來,整張臉沒什麼血色。
“……我不是壞人。”力千鈞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落寞。
“我也不是故意要碰你。”很洩氣地為自己辯駁。
“再有……我的手有洗乾淨,不髒的。”辯到最後竟有幾分委屈。
他嘆氣,讓暈了的姑娘重新躺妥,將被子蓋得密實。
有理說不清的狀況以前雖也遇過幾樁,但這一次卻特別教他感到沮喪,尤其是姑娘的眼淚和指責的眼神,傷他一顆“龐大”的心還不夠,肝、膽、脾、肺、腎全都受重創,真的很要命啊!
第二章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全世間最惡的惡人。”
撫著母騾輕軟的褐色細毛,男人的手勁一貫溫柔,低斂的眼神卻添了些不明就裡的憂悒,很像遭誰排擠了,如何也打不進別人的圈子裡,而這情況對人緣極佳的他來說,簡直不可思議碰了頂。
“你知道的,我不當惡人很久了。”
母騾萬般同情地晃晃頭,鼻頭頂頂他的胸。
男人左胸繃了繃,大掌下意識朝心口揉搓好幾下。
“她那時一頭撞來,就朝我這兒撞,她白白的額頭腫了,我以為自個兒一身銅牆鐵壁準沒事,結果也亂痛,到現下一顆心還會悶悶疼,鐵定得了內傷。”尤其一思及姑娘當時決意尋死的模樣,他不禁渾身顫慄,胸臆間的悶疼更劇。
黝黑大臉忍痛似地皺成一圍,兩掌捧著母騾兩邊頰肉,他重重吐出氣。
“春花,一定有誰欺負她、待她不好。把她挖出雪堆那天,她衣衫不僅單薄得可憐,好幾處還都被撕裂,她嚇得不輕,便把我也當成了惡人。春花,你說我冤不冤?冤不冤?”
“呼嚕嚕——”噴氣。
“是吧是吧?你也這麼想。”他頗感安慰地點點頭。
“嚕嚕呼——”溫馴眨睫。
他聽懂了,臉色一沉。“那是當然,要讓我知道誰是罪魁禍首,害我遭姑娘冤枉,我定把對方給掐了!”五指握緊,指節“剝剝剝”地脆響。
母騾嚅著嘴,微微露出牙板,又噴了噴氣。
男人兩眼微瞠,麵皮竟莫名通紅,黝臉泛出熱氣,訥訥道:“……春花你、你你別亂說,這話要被旁人聽到,那多不好意思?姑娘確實是撞疼了我的大心肝,但人家才不是我的小心肝,她……她……說我的手髒,唉……”又委屈了。
母騾用鼻頭來回蹭蹭他。嗅著,然後探出舌舔著他生滿硬繭子的掌心,彷彿正稱讚著他的手很厚實、很溫暖,而且不髒。
男人的手好大,蒲扇般的一雙巨掌,無論攤開成掌或緊握成拳,皆展現出絕對的力量。
雲婉兒的視線在輕握馬韁的男性大手上停留了會兒,然後悄悄沿著粗壯臂膀看去,打量他的身影。
她跨坐在馬背上,男人此時正背對著她,走在斜前方為她執韁,而他的另一旁則跟著一頭體型頗高健的馱騾。
那騾子是母的,有名字,男人喊她“春花”。
人生的際遇無法預料,原以為一條命若非銷蝕在煙花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