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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霞山的水牢裡,隔開了層層山岩,安靜得只剩下水滴的聲音。
幽深的溶洞裡鐘乳石遍佈,滴答作響的水聲泛出悠遠的迴音。
在幽暗的山腹裡,卻縈繞出一團明暗不定的流光,彷彿是成群的螢火蟲,繾綣環繞,遠遠的從溶洞深處的地下湖水中漾出,一點點凝聚,分散,飄蕩,飛昇,終透過山岩的縫隙飛出溶洞,扶搖直上,飄上天際。
低沉的喘息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在水牢的門口傳來,一步步,小心翼翼,便緊緊追隨著那一團明暗交替的流光,緩緩前行。
溼滑的山岩嶙峋凹凸,那青年忽然狠狠一絆,踉蹌了腳步終於站穩,卻不敢有一絲停歇,深吸了一口氣,便繼續小心前行。
這裡是濮山玄教總壇重地,遍地陷阱機關,拼盡了數十條同伴的性命他才得以踏足,如今更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個踉蹌行進的男子不時別人,正是玄教清宗弟子七斬堂的五公子薛以勤。
那一日七斬堂在濮山下遇見了段隨風,險些全軍覆沒,搜尋小公主的任務便陷入僵局。隱婆婆的身子越來越弱,玄教祭祀的日子卻迫在眉睫,若不是情勢所逼,他也斷不會出此下策,貿然闖入這龍潭虎穴。
薛以勤又走了幾步,只見眼前的流光越來越密集,舉目看去,只覺得那幽深的洞穴深處,似乎隱隱一團亮光,不由心下疑惑,便咬緊牙關大步走去。
穿過十幾米的悠長甬道,溶洞漸漸開闊,穿過一個狹窄的隘口,眼前便是一陣豁然開朗的明亮,原來甬道的盡頭便到了一個溶洞的大廳,寬敞的大廳彷彿一個宅院般大小,大廳的正中是一潭青碧色的湖水,此刻湖心卻泛起一團明亮的藍色光芒——
正是這光點亮了漆黑的溶洞,那些光芒一點點,一團團,緩緩的從湖底逸散升起,終化作那些流光,飄散在夜空。
到底是什麼才會在夜裡如此明亮?!
薛以勤的眉峰輕蹙,那佈滿血漬泥汙的臉上也劃出一絲疑惑,便快步朝著小湖過去,俯身在湖邊向下一看——
通透的青碧色湖水被水底的藍色流光映襯的通明透徹,薛以勤一眼便見了那一團流光的正中心,那仿若沉睡的白衣男子——衛錦。
微閉的雙目,蒼白的臉色被周身散發的藍色流光映襯的彷彿透明一般,周身光華流動,隱隱看出正是封印在他身體裡的地卷悠然的經文梵符,一點點化作流光逸散在青碧色的湖水裡……
濮山的水脈皆相通相連,如今衛錦在水脈裡自行散去身上的六卷封印,這些符咒便會隨水脈化開祭壇山上冥神的地卷封印——
只是——自古只有繼承封印,卻從未有人會想到有一天把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封印經文卸去,只因這些經文以人的魂魄寄生,如今這樣散去經文,便等同於散去魂魄,必死無疑了……
卻未曾料到衛錦真的會捨棄性命替冥神解開封印,薛以勤眉峰緊蹙,提氣凝神,水聲轟響,薛以勤旋身一撈,便把滿身水漬的衛錦丟在冰冷的石板上。
身體狠狠一震,終於驚醒了衛錦迷茫的神志,意識從那一片虛無的空茫裡甦醒,便見了眼前薛以勤漠然陰冷的神色。
“你以為以性命解開她的封印便是救了她麼?!你以為你死去了她還會快樂?!”
薛以勤冰冷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意,冷冷擦乾臉上的水漬,道:
“若是愛她,就不要離開她。帶她離開濮山,走的遠遠的,沒人知道冥神轉世,沒人知道六宗封印,忘記這一場天下浩劫。”
薛以勤顫抖的聲音在空寂的溶洞裡迴響,衛錦身體的流光緩緩熄滅,溶洞一點點的黑暗下來,在哪一片漆黑的夜色裡,衛錦緩緩的張開眼睛,金色的眸子泛出淺淺的輝光。
他說:“薛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