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在白家堆疊如山的行禮當中藏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當初白奕剛一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就被秦菁否決了,秦宣自小就嬌生慣養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的長大的,讓他和最下等的僕役一樣風吹日曬的趕路秦菁何嘗不心疼?只是如果自始至終都把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這個孩子怎麼能夠長大?將來又如何能夠撐起這片天下,獨掌風雨?
秦菁垂眸不語,目光卻是異常堅定。
白奕見她不為所動便知道多說無益,於是索性了閉了嘴,這時最後的剩下的兩輛馬車也相繼過來,他便欠身抖了抖半溼的袍子道:“好了,我回自己車上換衣服去了!”轉身推開車門就要下去。
秦菁抬眸,看著他漫不經心的姿態,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叫住他,道:“白奕!謝謝你!”
方才橋上發生的一幕她處於這個角度看的十分真切明白,若不是白奕的動作夠快,抑或是他方才強自扶持車廂的那一把力道不夠,現在只怕他們連車帶馬都已經栽入江中尋不見蹤影了,可謂相當兇險。
白奕頓住身形扭頭往車裡看了一眼,燈光的映照下秦菁的表情認真,沒有一絲一毫調侃的意思,可是就在兩個人四目交接的一瞬間白奕卻是惡趣味的齜牙衝她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跳了下去仍是沒心沒肺的回了自己的車上。
蘇晉陽重新整頓了隊形,這一次先在前面安排了一隊人馬開路,隊尾也留了得力的人斷後,然後把所有的馬車集中在中間押運著前進。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幕很快將天地間連成一片,偶爾夾雜著幾聲撕裂般的電閃雷鳴,在這荒郊野外的古道上尤為顯得駭人。
蘇雨趴在視窗探頭往外看了會兒,垂頭喪氣道:“這樣大的雨,傘都打不住,我看大哥他們的蓑衣早就淋透了。”
她這話是故意說給秦菁聽的,可是秦菁握著書本靠在軟枕上一動不動的坐著,目光遊離不知道在想什麼,明顯沒有在意。
蘇雨心裡著急,張了張還要再說什麼,對面墨荷適時的對她投去警告性的一瞥,她便只能作罷。
因為雨天泥濘,馬車行進起來很不方便,斷斷續續的只走了半個時辰隊伍更是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不一會兒蘇晉陽就遣人來報說是前面的山坡底下被雨水沖刷出一道很深的溝壑,馬車過不去,只得冒昧過來請秦菁他們先下車,等著侍衛小廝們把馬車推過去再繼續趕路。
雨天沒有辦法在野外留宿,眼見著天要黑了,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秦菁就帶著墨荷二人下車徒步往前面去看情況,去了才知道那裡的情況遠比想象中的嚴重。
之前為了過江他們偏離了官道,此時走的是一條穿插在鄉間的小路,道路兩側都是農田,因為連日大雨山坡下面的低窪處積水嚴重,農戶們就在路上開渠把田地裡的積水引走,那水渠本來就挖的很寬約有七八尺,兩邊的泥土再被雨水泡軟,車輪陷下去幾乎一半都淹沒在泥水裡,馬匹根本無能為力,幾乎只能靠人力往外抬。
秦菁她們幹到的時候卡在那裡的正是秦宣負責的馬車,他責無旁貸也是要下來幫忙的,好在他個子小,管事照顧沒敢讓他下水,只讓他在最後幫著推。
暴雨的沖刷之下,天地間萬物失色,那孩子小小的身影擋在寬大的蓑衣下就更顯的單薄,他混在人群中深埋下頭顱和眾人一起隨著管事的口令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推動那輛笨重的馬車,車輪從深坑裡每抬起再落下一次坑裡的泥漿就會撲到他的身上臉上,他一聲不吭的抹一把臉,重新去扶住那方橫木,繼續再用力的推。
蘇雨的眼睛發酸,看了兩眼就別過頭去不忍再看,隨後趕來的蘇沐也是神色複雜的看向秦菁,語氣近乎帶了乞求道:“公主,奴才過去幫忙吧!”
這樣的情況之下袖手旁觀才是真的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