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已經傳了國公爺和常大學士去御書房,您看您是不是移步先回府上歇著?”一個老太監苦著臉不住的好言相勸。
“公公不必費事兒了,今兒個我是定然要在這裡等著陛下還我兒子一個公道,否則說什麼也不會走的。”齊國公夫人脊背筆直的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眼角有新風乾的淚痕,面上表情肅殺,一副雷打不動的表情。
齊國公夫人王氏,是前首輔大臣王家的女兒,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人卻生的纖細柔弱,細眉細眼的模樣,怎麼看都沒多少震懾力,卻不曾想性情竟是這般剛烈的。
“夫人您這是何苦?這大晚上的?您自己身子骨又不好,這萬一再有什麼三長兩短,奴才可是吃罪不起啊,您就當可憐可憐奴才成麼?”老太監急的團團轉,又是作揖又是懇求,只恨不能也在她對面給她跪下來。
“不能還我兒子一個公道,今天我就跪死在這裡。”王氏道,語氣冰冷而憤然。
“唉,您說您這是何苦?不是有國公爺做主呢麼——”老太監拍著大腿一聲長嘆。
雙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裡面二重宮門裡隱隱有一條火龍綿延緩慢而來。
老太監一愣,待到看清那排場儀仗,頓時又是一喜,急忙伏地跪拜,“參見皇后娘娘。”
葉陽皇后的輦車緩緩駛近,夜色下儀容端莊高貴的女子自那車上款步下來。
“臣婦見過皇后娘娘!”見到她來,王氏頃刻間就紅了眼,卻微微仰起頭來強行壓下了眼淚。
“趙夫人快些起來,您這身子骨本身也不好,可別跪出個什麼好歹來。”葉陽皇后看著她瘦弱的身子,眼神裡寫滿心疼,親自上前去拉了她的手扶她。
王氏本來有心推拒,但見她連身邊嬤嬤都沒用,自己親自探了手來也不好強拒,就猶豫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但是因為跪的時候久了,膝蓋痠麻,身子起了一半,腳下就是一個趔趄。
“夫人!”身後跟著的媽媽和婢女亂作一團,急忙上前來扶她。
王氏生的瘦弱,再加上兩年前次子喪生受了打擊,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病痛纏身,並不十分樂觀。
她白著臉晃了一晃,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氣來,但被這病痛的滋味一衝,人卻跟著來了火氣,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一把推開扶著她的婢女復又跪在葉陽皇后面前,悲慼道,“娘娘,臣婦無狀,今日罔顧體面規矩鬧到這宮門外頭自甘領罪,可是我兒子確實走的冤屈,娘娘您統率後宮又素來寬仁公道,既然您來了,就請給臣婦評評理吧。”
“趙夫人!”葉陽皇后不忍的嘆息一聲,面有愧色,像是難以啟齒般的略一遲疑才語重心長的開口道,“令公子的事本宮已經聽說了,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您心裡有氣有火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這件事陛下和本宮都會給你們趙家一個交代,可是死者已矣,您怎麼也要顧惜著自己的身子,這夜深露重的,再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來,您讓本宮如何過意的去?”
“我橫豎一把老骨頭了,過了今天沒明天也不在乎了,可是我那兒子——”王氏抽了帕子來拭淚。
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使然,她心裡雖然又痛又很,但終究也還是恭謹禮讓,做不出那等潑婦般蠻橫無理的事情來。
而且她雖然是恨極了廣泰公主,但畢竟葉陽皇后不是廣泰生母,冤有頭債有主,她倒是蠻橫不起來的。
葉陽皇后心裡冷笑,她就是算準了王氏這般脾氣才肯過來的,一則,成全了她一個體恤臣下的賢名,二則,也算是在楚明帝面前表個態度,畢竟她肯出面安撫齊國公府的人,也就表明沒有包庇縱容廣泰的嫌疑。
廣泰出事,是她對宮中管理不當,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至少亡羊補牢,她不能讓廣泰把自己的聲名也給牽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