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一半,忽然道:「姐姐,四爺不會不高興,嫌我們寵著孩子,或者嫌兩個孩子吃不起苦吧?」
宋嘉書有點恍惚:她一直以為耿氏敢說敢作呢,到處打聽小道訊息。
原來她的敢作敢為,都是衝著後院女人去的啊。她不怕得罪兩位側福晉,也不是很怕得罪福晉。
但她心底對四爺原來這麼畏懼。
宋嘉書今日看著耿氏,才忽然更深刻的體會到了這裡人對尊卑的畏懼。她的手拂過兩套小衣裳。
「這世上,又不是所有苦都值得吃。凡背書背一百二十遍,這是為了功課紮實要吃的苦,可活生生把孩子悶出一身痱子來,我不願他吃這樣的苦。」
——
不單單耿氏覺得今年年景不好,四爺更覺得今年流年不利。
準噶爾生事,要是擱皇上年輕時候的脾氣,御駕親徵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康熙爺是允文允武,學貫中西,要什麼有什麼。只是再全才的英雄,如今也遲暮了。
四爺坐在書房裡:皇阿瑪讓他們兄弟們各自回去想一想,推舉一位合格的大將軍負責此戰。
他們都是在皇阿瑪手下無數次揣度過聖意的。
朝廷能打仗的臣子有,甚至年羹堯還是皇上親自指到西北去的呢。
但皇上還要一位能『凡事定主意』的大將軍,大概就是要一位皇子去壓陣。
想到這裡,四爺心裡就一陣滾燙一陣冰涼。
他又想爭又不能爭。
年輕的時候,他跟大哥和太子爺都是跟皇阿瑪出征過的,軍營裡事務他也熟慣,想想若是能拿到一部分兵權和軍功……
滾燙又被冰涼覆蓋,這麼多年了,皇阿瑪給他的差事,基本都是跟戶部民生掛鉤的,雖然讓他領著鑲白旗,可也沒讓他動過一次兵,跟當年放手讓大哥胤褆帶兵的的態度截然不同。
而且他剛喪了兩個女兒,皇阿瑪正在憐憫的時候,他這時候跳出來爭兵權,只怕會勾起皇阿瑪反感起疑,從前幾年的淡然就全都白費功夫了。
他用筆在紙上隨手塗抹著利弊,可看到喪女之事,四爺又猛然摔了筆:什麼時候連喪女這樣的錐心之痛,都被他算在了利弊裡頭!
他一時只覺得恨得咬牙。
不知是恨自己,只得讓女兒一副杉木斂葬了,還是有些怨皇阿瑪,這些年把他們這些兄弟都抓在手裡,像是抓著一把骰子,爐火純青的玩弄著,想擲出幾就必得出幾,若是骰子不聽話,就直接扔掉。
四爺想,他是漸漸明白太子二哥的。
那時候他跟在二哥後面,不知道二哥怎麼不能等等,怎麼就日漸瘋狂起來,明明都是太子了,卻把自己一朝葬送。
可如今,他也瘋狂的想變成那隻手,他做夠了骰子!
但每當這時候,他都會想一想二哥,想一想小時候只敢仰望,又羨慕又嫉妒的太子二哥。再瘋也得忍了。
蘇培盛聽見了裡面的動靜,正好借著進來收拾筆,小心翼翼的報:年家年遐齡遞了帖子進來,想拜見四爺,年夫人也求見年側福晉。說著將帖子擱在案上。
按理說拜帖會由張有德一起整理了來。
但年側福晉和年家對四爺的不同,蘇培盛這個貼身伺候的最是明白。
不是他這個奴才敢嚼舌根,而是四爺的正經親家,福晉的烏拉那拉家實在沒能幹的人。都是兄弟,福晉唯一的弟弟五格被四爺當面罵過蠢貨無能。而人家年側福晉的兄長則三十歲不到做到了封疆大吏。
蘇培盛低著頭,果然聽四爺道:「明日無事,讓他們入府叩見吧。」
年遐齡1是鑲白旗漢軍旗的人,女兒未入府前,全家都是四爺這個鑲白旗旗主的奴才。如今女兒雖入了府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