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意外,甚至還略帶了欣賞之意:「當今並非是個好取信的君主,可你終究做到了。」
皇后雖是病中,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她知道,當日曾靜一事,皇上哪怕極為惱火訓斥了四阿哥,甚至讓四阿哥閉門思過了幾日,卻都沒有半分牽連到鈕祜祿氏身上。
她在皇上如今心裡的地位,可見一斑。
其實早在皇貴妃還在的時候,皇上就展露出對鈕祜祿氏一種別樣的信賴。皇后也不知當時的年氏發現沒有,年氏那樣愛慕皇上,是否曾因此黯然神傷,醒悟過來一個皇上的情分和信任從來不是一回事。
「你到底是個心軟的人。」皇后忽然道:「你說的並不全是真話。除了皇上對你的信任,更要緊的是,我這個皇后已經被皇上厭棄,哪怕我真的被你這位熹貴妃欺辱,皇上也不會理會。」
宋嘉書既沉默又感慨:皇后娘娘說出這件事的時候,臉上帶著的,是真不在乎的笑容。
從前那個在意自己嫡福晉的地位,在意自己後位與權柄的皇后,已經不在乎了。
皇后這才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然後才道:「本宮這次叫你過來,並不是要為難你,只是告訴你,從此後,你放心做你的熹貴妃吧。」
「這些年,本宮一直死死守著屬於自己的東西,曾經覺得許多人有威脅:在王府時的齊妃,在宮裡的年氏,後來還有你。可直到如今,本宮才明白,從來真正威脅到本宮的,只有皇上,只能是皇上。」
皇后微微一笑:「前兩年也有些難為你了,其實這些年你從沒做錯過什麼,甚至在皇上剛登基的時候,還曾經來開解過本宮,就只這件事,本宮就要謝你。」那時候熹妃可以添柴加油,再不濟也可以隔岸觀火,但還是來勸過她,一度緩和過帝後兩人的關係。
可惜,從根上就是錯的。
宋嘉書看著皇后,認真道:「娘娘,臣妾一直挺佩服您的。」無論是王府還是宮裡,只有烏拉那拉氏敢於明著跟皇上對著幹,以激烈的應對告訴皇上,你不讓我高興,我也就不讓你高興。
而在剛才,皇后的話更是明悟,她發現了這宮裡讓她痛苦的根本矛盾,不是一個個妃嬪,只是皇上。在這個時代,能有女子不將自己的苦難怪罪到旁的女人身上,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她還有地位有能力怪罪別的女人。
宋嘉書清楚的知道,作為皇后,哪怕是皇上不喜歡的皇后,她也還有很多機會能再為難自己這個貴妃,起碼可以豁出去鬧個魚死網破。
可皇后今日把她叫來,只是帶著笑意謝過了她曾經的善意,然後告訴她:放心做你的貴妃吧。
皇后聞言不由一怔,然後搖頭道:「佩服?本宮有什麼可佩服,做了皇后,唯一的兒子夭折不說,且還一直沒有追封,只跟其餘早夭的阿哥一樣,葬在黃花山上罷了。在這上頭,本宮連年氏也不如,她的兒子還都一個個封了親王。」
見眼前的鈕祜祿氏想說話,皇后擺手道:「本宮知道你為宋氏的女兒進言過,可弘暉之事,你不必開口。本宮還不至於可憐至此。」皇后望著帳子,輕聲道:「本宮自有遺言要與皇上說。」
「行了,今日請你過來,也就是說說這些話。以後你還是按著嬪妃的規矩每旬來門口做個請安的樣子,本宮就還是稱病不見就是了。」
「就這樣吧。」
宋嘉書默然,唯有起身告退。
走至門口,皇后的聲音卻忽然響起:「熹貴妃,你知道皇上最近在吃丹藥嗎?」
俱皇后所知,那些混合了硃砂水銀的丹藥,可不是太醫院做的,而是些被皇上召進宮的道士們煉製的,雖是說的神神道道,可皇后絲毫不信。
朱太醫來給皇后診脈的時候,也曾提到過,皇上近來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