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一旦種下,哪怕暫時沒破土而出,地底下也開始蔓延無數的根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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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慢慢啜飲完一杯茶才回神,一抬頭就見熹妃正親自守著爐子煮茶,還用銅夾子去撥炭火,便道:「別挨著茶爐太近,若是火星子跳在手上怎麼好。」
宋嘉書的手一頓:她原是見皇上心情極為惡劣,才故意來到火爐邊上裝作在忙碌中的。
然皇上在煩惱裡,還記得關切自己一句,小心火跳在手上。
宋嘉書忽然想起,之前齊妃也好,耿氏也好,都曾經帶著酸味說過皇上硃批給年大將軍的摺子,那真是處處周到關心。
耿氏跟自己比較敢說話,直接道:「皇上待年大將軍實在太好了些,怨不得皇后娘娘見著貴妃臉就拉到底,他們這一家子實在是坐在皇上的心坎上,把別人都比的跟塵土似的了。」
宋嘉書這會子想起這些話都有點為皇上心酸了。
作為皇帝,他已經放下了身段,去跟自己看重的臣子掏心來往。他所求的是什麼呢,正如他自己所說,是他們的忠和誠,皇上在硃筆長篇大論的時候,心裡跟筆下的想法是一樣的,想跟年羹堯做千古君臣的典範,以後史書工筆上,說起他們便是君臣相得,樹一世不朽功績。
可皇上並沒有得到他期待著的一切。
哪怕此時皇上還不知道,志得意滿的年羹堯也不知道,可宋嘉書知道。
她放下手裡的紫銅夾子,對皇上笑了笑:「皇上還關心臣妾,殊不知臣妾方才見您進門,疲憊不似往日,十分憔悴,心裡也著實擔憂。」
皇上一怔,抬手摸了摸下頜:「這話方才十三弟也說來著,當真有這麼明顯?」
就見熹妃特別用力的點了兩次頭,還格外備註道:「特別非常的明顯。」
皇上:……
且說自打登基來,雍正爺一直是超負荷的運轉。一月半月受得了,如今兩年下來,鐵打的人也得熬化了。
果然這幾個月來就總覺得疲倦,也覺得身子不如前幾年。
皇上本就是略通醫理的,最近便也上心調養。此時見熹妃說的這麼斬釘截鐵,又想著養心殿的摺子都是令自己糟心的事情,便索性道:「你既這般說了,朕今晚就不看摺子了,好好歇歇。」
旁邊蘇培盛聽了,當真是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熹妃娘娘居然能勸的皇上不看摺子?這連貴妃都做不到啊!
不知是因為熹妃的話,給皇上敲了個振聾發聵的警鐘,還是熹妃點的菜都頗為爽口清淡,晚點的時候,皇上難得好生吃了一頓。
沒有惦記著晚上要批的摺子,要召見的官員,就是安然的吃飯。
宋嘉書見皇上今日胃口竟然難得的不錯,也抓緊時間多吃了些。
自打進了宮,宋嘉書都習慣了,跟皇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吃不飽,皇上簡單吃點就撂下筷子,她也只得面對滿桌子美食遺憾擱筷。
皇上邊用膳,邊見熹妃吃的也香甜,不由心道:怪不得常年沒聽說過熹妃身子有什麼不爽快呢,可見醫書上道『食五穀者生』是很有道理的。
待用過了飯,偶有一夜閒下來的皇上,居然有點不知道幹什麼。
看著桌上有半局殘棋,還是上次自己跟貴妃下了一半便有事擱下的,皇上就道:「陪朕下回棋吧。」
宋嘉書有點麻爪,說來也神奇,她過來也有七年了,但從來沒遇到過什麼穿越小說裡,需要女主大展才藝一鳴驚人的片段——這實在是她的幸運,因為她沒有任何才藝。
此時見皇上有意下棋,她想了想便笑道:「皇上,用過膳後,一直窩著坐不好,不如出去散散。臣妾聽聞皇上養了兩隻極好的黑犬,一直想開開眼界。」
雍正爺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