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書見白寧不是受氣包小可憐,就道:「宮女每兩月可在順貞門見一見家人,但從此後,你只說我是個嚴苛的主子,不許你見家人便罷了。」這種家人,也很不必再見。
白寧笑嘻嘻:「娘娘放心,我早就這麼說了!我所有的錢一分也沒給他們。所以娘娘可別早放我出宮,別說現在不出,便是到了二十五歲我也不出宮,直到我弟弟三十也娶不上媳婦,那一家子又懶又偏心的都吃不上飯才罷呢。」
「好姑娘。」宋嘉書點頭,從桌上拿了個蘋果遞給她:「這是代表智慧的果子,你值得。」
白寧眼睛更亮了:這個年代,父母就是天,不孝就是最大的罪名。自己揣度著娘娘的意思不像生氣要責罵自己,才大著膽子說了這些話,沒想到娘娘居然支援她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白寧心道:若是能跟娘娘一輩子在一起,應當就是她一直渴求的一生了。
——
且說此時,宋嘉書還不知道,自己與白寧的一段對話會在不久的將來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畢竟與朝上大事比起來,宮女太監的小事,似乎是芥子微塵一般。
朝上,皇上終於定下了對年羹堯及年家的最終懲處:年羹堯因大罪九十二款,處以極刑,皇上特念舊功,準其於牢中自盡。年羹堯之子,盡數流放邊境,終身不得寬恕,年羹堯一脈子孫再不許為官。
與年羹堯往來過密官員,皆發配於披甲人為奴,其中罪行比較惡劣的,比如寫書誇年羹堯的汪景祺,就被推出去砍了。
整個十二月份,在往年是期待過年的喜氣洋洋的臘月,在今年確實風聲鶴唳的審判月。
作者有話要說:
年羹堯的結局見於清史稿。
第96章 四年
當日年大將軍煊赫之時,不少朝臣都與他有過來往,這回見皇上雷霆之威不減,不免戰戰兢兢,生恐自己被牽連。
近來,借著過年請安,實則是求人情,求到怡親王跟前的人數不勝數。
搞得怡親王恨不得閉門謝客,連年都不想過了。
且說這日弘曆來景仁宮請安的時候,不免問道:「額娘,皇阿瑪雖終於嚴正典刑處置了年羹堯,看上去卻有些傷感。」
宋嘉書點頭:在發現年羹堯驕狂僭越罪名無數,再加上隆科多也同時露出這樣自私謀權的獠牙來, 皇上是極其失望甚至於傷心的。
無論史書工筆上有多少記載雍正帝刻薄寡恩的話,可宋嘉書更相信這個自己真切生活的時代,自己真正看到的人。皇上或許是個嚴格的人,或許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甚至是個反覆無常的人,但他從不是一個渾然無情的人。
年羹堯和隆科多的私心,不止讓他憤怒,還讓他傷心。
宋嘉書只見過與後宮相處的雍正爺,只能是管中窺豹,可弘曆卻是實實在在陪伴在君父身邊,他看的更明白。
把年羹堯一脈官員連根拔起,朝野更加清明,分明是件好事,然而弘曆卻發現,皇阿瑪近來心情很是複雜,整個人甚至很受打擊。
「兒子有些不明白。」
與其說是不解,不如說在這點上,弘曆不甚認同皇阿瑪。作為皇上,居然對臣子投入這樣深的感情與期待。
甚至覺得皇瑪法從前想跟臣子為友,也太過於心軟了。
君臣之間,在他看來,就像是從前皇瑪法帶他看過的摔跤賽,彼此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角力賽的兩方。
作為君王,若是稍微弱勢一點,就會被臣子欺瞞甚至牽著鼻子走。
而若投入了感情,則容易偏聽偏信被人矇蔽。
宋嘉書便隨口解釋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弘曆搖頭:「與親人自然如此,可與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