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想起當年弘晝還跟他住阿哥所隔壁,或是後來一個在重華宮,一個在阿哥所,總歸都在宮裡,遇到事能隨時聊聊天,互相排解一二。
可這兩年來,弘晝搬出宮去,他就只剩下自己了。近來太多事情壓在心頭,便想著回阿哥所去散散心。
而弘曆走後,地上趴著的幾個小太監爬起來,就誰去重華宮送花,爭了個面紅耳赤。
七嘴八舌地質問對方:「滿宮裡如今誰不想去重華宮露個臉領個賞賜,憑什麼要你去不是我去?」
他們說的沒錯,如今誰都想跟重華宮關係好一點,再好一點。
因今年二月,皇上行完祭祀先農的祭祀,又親自作為表率,作為天子親耕了一畝三分地後,就病倒了。
雖說皇上從前也病過不少次,甚至在怡親王的喪儀上還是吐血急病下的。但這回病的又格外不一樣。
因這回,新上任的太醫院院判慌得只會磕頭,只道皇上有些險了,自己實在無能,居然還說出請道長們一起看病的糊塗話來。
這是從前從沒有過的。
用新任院判的話說,皇上的年紀在長,之前的證候,甭管是吐血,發熱,還是風寒,雖然看似都好了,但實則都是用藥壓下去,一次次消耗的都是皇上的底子,而皇上只是不肯好生保養。
而如今這一病,皇上是真的沒有底兒可以消耗了。
若是能好,以後也不能再宵衣旰食的忙政務了,只好安心靜養。
且說這已經是皇上登基來,換的第四個太醫院判了。前一任朱院判在惆悵地掉光了所有頭髮後,終於也在驚嚇憂慮中過世了,按照太醫的年紀來說,朱院判實在是有點英年早逝。
皇上不得不再換一位。
而新院判被點中後,根本沒有升官發財的喜悅,只是求神拜佛地祈禱宮中不要在出事了。尤其是貴妃皇子皇孫們,他可不想像之前幾位前輩一樣,被皇上削去官職給犯人治病,或是直接把命削沒了。
結果上天倒是聽到了他的祈禱,貴妃很健康,皇子皇孫們都很健康。
然而皇上病倒了。
他簡直欲哭無淚。他才上任難道就要給皇上陪葬不成?
好在皇上雖然病的兇險,但並沒有一病過去,在病的不省人事幾日後,皇上終是醒了過來。
醒來後,皇上召太醫仔細詢問了自己的病情,又親自看了許久自己的脈案和藥方。
在讓太醫退下後,皇上便召鄂爾泰和張廷玉,命這兩位軍機大臣留在京城中幫輔寶親王處理政事,他自己要往圓明園去休養身子。
雖說從前皇上也常去圓明園,但那時候他去圓明園,整個朝廷和政治中心也跟著他轉移,大臣們依舊去跟他匯報工作。
圓明園的前朝,簡直就是紫禁城前朝的翻版。
可這回,皇上的意思,卻是要把朝政留在紫禁城,留在寶親王手中。
這樣的先例不是沒有:當年康熙爺御駕親徵的時候,便命太子留在京城監國,處理所有的朝政。
也就是說,這一回,寶親王要做的事情,便是與監國等同。
於是鄂爾泰跟張廷玉兩人俱是一驚,然後鄭重其事的應了下來,保證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然,只是闡述了下這個意思,畢竟皇上剛病的險了醒過來,不好說什麼死而後已。
皇上這道旨意一下,宮內宮外對待重華宮就更恭敬了:就像是對待下任領導,和對待現任領導(試用期)的態度,自然也不一樣,寶親王已經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儲君了,而是此刻正在監國的人。
而對弘曆來說,則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皇阿瑪的病重,各種紛至沓來的事務,以及監國的為難——畢竟這不是真正自己說了算,雖則所有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