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嬤嬤早把屋內旁的宮人都攆了,只有她自己跟貴妃說機密話。
「且這事又不是娘娘去求母家的,是大將軍主動提出來的,必是十拿九穩——這朝上還有誰比大將軍更明白皇上的心?」
壽嬤嬤所說,乃是年羹堯要上書皇上,為七阿哥請命代祭之事。
如今已是十月份,待進了十一月,皇上又要選一位皇子去代祭景陵了。
禮部已然遞上摺子,請皇上擇皇子。
年羹堯自然想著要推自己的外甥出頭。
提前讓夫人入宮傳信兒給貴妃,是想跟妹妹通個氣:他在外頭為七阿哥使勁兒,妹妹作為得寵的貴妃,在內裡也要下功夫,最近多教七阿哥些禮儀之事,讓七阿哥在皇上跟前好好表現。
他是沒想過貴妃會不同意的。
壽嬤嬤自然也沒想過。此時喜滋滋的想跟貴妃討論這件大喜事,見貴妃居然不肯,甚至要讓人傳話出去,不許兄長上書,壽嬤嬤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娘娘!四阿哥已經去代皇上祭祀一回了,若今年再去,豈不是更增資歷?咱們七阿哥處處都比他強,唯一差在一個年紀小上……」
年貴妃打斷:「嬤嬤也知道福惠的年紀小嗎?」如今福惠也才五歲,如何能去完成祭陵那一系列繁瑣的工作。
壽嬤嬤在這件事上完全跟年羹堯保持高度一致,跟貴妃腦迴路連線不能,此時苦口婆心勸道:「這禮制都是禮部定好的,大將軍也打聽過了,當時四阿哥去,也只是按照禮部的規章一一做下來,每一步都是禮部的官吏引著,主祭的不過走個過場罷了。」
「咱們福惠阿哥打小就聰慧,如今也能認字讀書了,怎麼能完不成呢?」
「退一步說,便是阿哥年紀小,此次不能主祭,也該爭一爭跟著去祭祀才是。否則兩次祭拜先帝爺都是四阿哥獨一個去了,算什麼事兒呢!」
「娘娘也說咱們阿哥年紀小,但正因為年紀小,若能去祭先帝爺,才顯得皇上最看重咱們七阿哥呢。」
「皇上喜歡咱們七阿哥,娘娘知道,奴婢知道都沒用,但最要緊的,娘娘得讓外頭的臣子們知道啊。」
年貴妃看著面前激動的壽嬤嬤,一種深深的茫然無力感充斥著她的肺腑。
不是為了壽嬤嬤,這些話必然不只是壽嬤嬤的心思,而是二哥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二哥,從來不是願意屈居人下的。
貴妃不願再說,只道:「叫人傳話出去吧,年大將軍執意要上書,我這深宮婦人攔不住。但皇上若是問起,我必會為福惠辭了此事。」
壽嬤嬤要厥過去了。
她想過皇后、熹妃等人會百般阻撓此事,但真沒想到,自家主子才是那第一隻攔路虎。
年貴妃用帕子捂著口咳嗽了兩聲:「你下去吧。」
壽嬤嬤不敢再說。
貴妃方才說的是『你』,不是乳孃,不是嬤嬤,就是一個冷冷淡淡的『你下去吧』。
壽嬤嬤再多的不解,也都被這冷淡壓了回去,只能自己回去抹眼淚。
——
年貴妃沒想到的是,都不用自己想辦法傳話回府,很快,年夫人就再次入宮了。
且說年羹堯的夫人進宮,實在很方便,因她不只是大臣之妻,還是宗室之女,本人就姓覺羅氏,出嫁前還有固山格格的封號。
可以說,哪怕年羹堯不能夫令妻貴,這位夫人也能靠自己的姓氏衣食無憂的活著。
出身又好,夫君仕途又亨通,這位年夫人可以說是標準的人生贏家,是如今朝中命婦們人人羨慕的物件。
如果說年夫人還有什麼遺憾,那就只有一個:她是年羹堯的繼室。
年羹堯的原配夫人,是納蘭性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