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信,若真這麼好,壽嬤嬤在宮中養老就是,何必遣出來。何況只看五阿哥的性情,便可知其母,只怕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說完吐了口氣:「罷了,娘娘在宮裡已然養成了隱忍的性子,只想著忍氣吞聲保住七阿哥,連爭都不敢爭,卻是誤了。」
於是,貴妃傳話出去,讓年羹堯給五阿哥道歉的目的沒有達到,反而激的年羹堯越發要為福惠爭取代祭之事,兄妹兩個奔著南轅北轍就去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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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先只說貴妃在皇上跟前。
她這些日子,也輾轉反側百般思慮:論起戰事來,她當然不如兄長,但論起對皇上性情的瞭解,貴妃自認世上無人出其右者。
皇上對人好起來,自是掏心掏肺的好,但也有個條件,就是對方也要同樣掏心掏肺的回報。
正如皇上與怡親王一樣。
而要長久的留住皇上的好,便不能辜負皇上的期待,哪怕一點。
這些日子貴妃常常想起幾年前,齊妃失寵的過程。正是因為齊妃利用了皇上對她的好,辜負了皇上的信任,才落得這樣失寵到底的下場。
貴妃生怕她的母家,居然要重蹈她最看不上眼的齊妃的覆轍。
說來貴妃一向自矜一件事情,便是她雖為嬪妃,但面對皇上,卻極少矯揉造作的暗示,心裡怎麼想的就是怎麼告訴皇上。
可這回,為了自己的母家,貴妃卻不得不婉轉言辭,試探皇上一回。
這讓她心裡有些猶豫,開了好幾次口,才終於說出來:「皇上,臣妾心裡很是擔憂。」
皇上隨口嗯了一聲,便問道:「怎麼?」
貴妃輕聲道:「二哥的性情,一貫是不拘小節的。他心裡只有打仗的事兒,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不甚理會,都得嫂子跟著操持。這回事涉阿哥,皇上處置過,二哥也只當過去了,只怕外人會覺得二哥輕狂。」
皇上等她說完,對她伸出手道:「朕知道你這些日子在擔心什麼。朕也實話告訴你,外頭確實有人彈劾年羹堯僭越無禮。」
貴妃的手便不由的一顫。
「年羹堯的性子朕明白,正如你所說,他一心只在打仗上,又是少年起就得意的,難免性子狷狂些。人無完人,朕也不會苛求他面面俱到,只要他一心盡忠,為朕守好西北,日後再建功立業開拓疆土就是為將的本職了。」
「上回他進京聲勢浩大之事,確實引人側目,朕知道你跟你母家嫂子說過此事。年羹堯前兩日也為此給朕上了辯解的摺子。朕便提點了他,以後於禮儀上頭多用心就是了。」
皇上見貴妃十分動容,眼裡似含了淚,就越發道:「當日他平定西北,朕著實歡喜,一應厚待也是出於他的功勞。朕曾寫過摺子與他,也明白說與他,朕的賞罰都是出於至誠,並非籠絡。」
雍正爺一向認為,若是待臣子如犬馬,旁人效力一點,就扔點好吃的犒勞一下,犯了錯誤就打罵兩句,那臣子成了犬馬不說,他自己也不過犬馬之主罷了。1
所以他對待這些有功之臣,全然是出自一片真心。
不只是年羹堯,他對待隆科多、張廷玉乃至田文鏡等人都是這樣,在他心裡,這些人皆是亦臣亦友。且人各有長,也各有短,只要原則上忠心上沒問題就行。
貴妃聽皇上這一番宛如從肺腑中挖出來的話,當真是心內百感交集。
只覺得這些日子烈火炙烤般的焦心也漸漸散了。
她雙目盈著眼淚:「皇上這樣的恩遇厚待,臣妾與父兄,真是百死不能報。」
這一晚,貴妃只覺得得了莫大的安慰。皇上如此厚待她的家人,更讓貴妃覺得心中旁無所求,只願跟皇上和他們的兒子一起,長長久久順順噹噹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