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就覺得,自己心口燒著的那團火,似乎遇到冰霜一樣,也無聲無息的熄滅了。
「額娘。」
「嗯。」宋嘉書認真答應了一聲,然後抬頭看著他:「弘曆是不是有話想要說?」
然後她就看到弘曆圓圓的大頭嚴肅的轉來轉去,四下掃視,還特意伸長脖子往窗子外面看了一下。
宋嘉書忍住沒笑:這個場合要嚴肅,不能傷了孩子的自尊心。
弘曆偵查完畢沒人偷聽,但還是把脆生生的童音壓得很低:「額娘知不知道皇瑪法要去圓明園?」
宋嘉書反問道:「弘曆從哪兒知道的。」
她真的挺好奇弘曆資訊的來源:雖說府裡的下人基本都知道此事,但那是因為他們要進行籌備工作。弘曆又不需要幹活。況且關於阿哥正是最敏感的問題,又有李側福晉前車之鑑在先,不會有哪個大嘴巴主動作死,在前院頂著四爺近來的高壓政策,跑去告訴兩個小阿哥:皇上要來了,你們爭取一把面聖。
至於弘曆身邊的丫鬟嬤嬤,在烏嬤嬤被送出府後,更是都把嘴巴閉得嚴嚴的,一心只伺候主子。
那弘曆從哪兒知道的訊息,又怎麼會直接來問自己,是不是知道?
「這些日子前院的氛圍一直怪怪的,但我沒有亂問。」弘曆還暗戳戳表揚下自己;「額娘之前就教過我,在前院,多看多聽少行少問,我都記得呢。」
宋嘉書輕輕點頭:這是從前鈕祜祿氏告訴弘曆的,觀點有對無錯。
弘曆繼續道:「是三哥告訴我的,皇瑪法要去圓明園,而且他也要去。」
宋嘉書:……
好嘛,三阿哥你這是根本沒有吸取你孃的經驗教訓啊,怎麼什麼話都往外禿嚕。
「三哥說師傅在教他做承覽御前的吉祥詩文。」
弘曆頓了頓才抬頭看著額娘:「三哥還說,耿額娘盼著五弟也能去面聖,如今天天在嫡額娘跟前小心伺候,就是盼著五弟能有面聖的機會。可額娘卻從來不去,這是不盼著我好,不肯舍了自己的面子,求嫡額娘讓我面聖。」
宋嘉書嘆口氣。
這口氣是為了三阿哥弘時嘆的。
弘時同學能在自家親爹奮鬥成皇帝後,跑去說政敵八爺黨的好話,最終把自己爹弄沒了,看來非一日之功。
瞧這話說的,要是讓四爺聽見,估計也少不了一頓家法。
「額娘不是捨不得面子。」
宋嘉書心道:我只是看到了所有的結果。
就像猜謎語,當看到答案,回去再讀題面,就會覺得簡單,覺得這個謎面確實字字句句都在描述謎底。
可當深陷謎題中,就難。
所以康熙爺年間,那麼多出類拔萃的皇子,超群智慧的大臣,前赴後繼的倒在沖向皇位的路上。
實在是這個謎底的獎賞太誘人,千里如畫江山,讓人忘了解不出來謎語的懲罰更是殘酷。
宋嘉書摸了摸弘曆的額頭,鄭重其事把後人總結的智慧說出來:「弘曆,你阿瑪是很為難的,所以你不能去為難他。他給你的,你要高高興興收著,他不給的,你一定不能搶。」
宋嘉書把弘曆的小手拉出來,一根根手指握過去,將五個字一字一頓又說了一遍:「一定不能搶。」
然後把這握成的小拳頭,放在自己手心裡。
弘曆從未見過額娘這樣鄭重其事,下意識點了點頭。
然後又忍不住道「可是額娘,三哥還說,要是這次見不到皇瑪法,我又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見皇瑪法了。」
對弘曆來說,皇上不單單是皇祖父——他生在皇家,哪怕是五歲的稚童,懵懂間對於皇帝,也有一種骨子裡的嚮往和膜拜,他想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