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周嬤嬤陪著福晉禮佛久了,臉上也帶了一種肅穆慈祥的味道,看著福晉燒完了親手抄的經文後,才開口道:「耿格格又送了兩卷經文來,還有一幅長命富貴的桌圍,那桌圍繡的仔細,就算是有屋裡人幫襯著,只怕也是這幾日不住閒熬出來的功夫。」
福晉微微點頭,火光在她面容上閃出微微顫動的影子。
那幅桌圍她見了,萬壽回字文為底,還捻了金線繡了團壽紋,紅色金色相映,不但有福壽綿長的吉祥意思,更有一種喜氣在。
都是府裡多年的人了,耿氏的家底福晉自然也是知道的,這算是耿氏處難得的好料子好繡品了,這回都奉了出來。
可見這女人做了娘,自然一切心血都撲在孩子身上,什麼都捨得出。
而自己……自己的兒子已經不在了。
福晉現在想起弘暉,已經沒有了那種蝕骨的撕心裂肺,只是一種麻木的鈍痛。
她臉上表情也就一點都不變,仍舊是平和道:「耿氏也算聰明懂事,這奉承也不叫人生厭。」
耿氏雖然跟著她抄經,但從不抄什麼往生經之類的,也從不提去了的大阿哥。只是抄些心經平安經,說是跟著福晉學學,也能靜心。
不似原來的武氏,進府後因不得寵就來投靠福晉,話裡話外都是「將來妾身生下兒子就給福晉養著,我們母子唯福晉命是從,也算是替大阿哥給福晉您盡孝。」
這給烏拉那拉氏煩的,一句話也不想跟武氏說。
在她心裡,這世上哪有人能代替她的弘暉。
見四爺也不待見武氏,福晉索性直接給武氏塞到了最西邊的院子裡,讓她自己呆著。武氏拍馬屁拍到馬腿上,慘遭流放,別說生孩子了,閒的險些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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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例行燒完了給弘暉的祈福經文,站起身來:「耿氏也罷了,倒是鈕祜祿氏,竟是真沉得住氣。」
周嬤嬤扶著福晉,略微一笑:「是,鈕祜祿格格今早請安不還說嗎,最近臉又癢起來,怕是又要犯花蘚,讓丫鬟請福晉處的對牌,去前院找大夫再配些藥粉,最近都不敢出門了。」
春天花多,要是吃了羊肉或是魚蝦等發物,碰著花粉,女子臉上泛起紅癢確實常見,但現在——福晉看了看外頭金黃的銀杏樹,大秋天要犯花蘚,鈕祜祿氏這是真的要縮著不肯出門啊。
幾乎就把:我真的不摻和,你們也千萬別找我,這樣的話掛在了臉上。
福晉微微笑了笑:「女子臉容最珍貴,給她送點燕窩和雪蛤去吧,也好滋補一二。」
於是午膳後,宋嘉書就收到了兩份珍貴的補品。
白寧見了也覺得稀罕,問道:「格格,福晉送來的補品自然是好的,要不奴婢給您熬點吃吧?」
宋嘉書搖頭:她從現代來,並不覺得燕子口水和□□會特別滋補。就算是滋補,一想原材料她也咽不下去。
還連連囑咐二人:「可別熬,我吃不來這個!」
鈕祜祿氏原本身體底子就好(不好也活不到八十五),正常吃飯,保持適量運動即可,沒必要二十來歲吃起補品來。
白南在旁笑嘻嘻道:「之前中秋宴上有一道風醃果子狸1,李側福晉說是難得的野味,格格一口不吃,寧願撿著小青菜吃。這燕窩雪蛤也都是好東西,格格也不吃。您說,您怎麼還吃不來好東西呢?」
吃不來好東西……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讓宋嘉書一個恍惚。
這段時間,是她穿越過來後,少見的安靜時光——誰都不來她這裡串門了。
在這一片安靜中,她才有空想起前世的許多事情。
她兩歲的時候,父母一起因著車禍意外過世,從此她短短的二十幾年的一生,就是輾轉在各路親戚家裡寄人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