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想了想,輕輕搖了搖頭。
有四爺就夠了,她不可能在幾乎專房之寵的時候,還想要各種好都佔著,跟著府裡別的格格親密無間。
一來福晉最重府裡的安穩平衡,自是看不得好幾個妾室抱團;二來,年氏也知道側福晉的位置,四爺的寵愛,本身就是她與旁人之間的鴻溝。情勢如此,本不由人。
正如她跟鈕祜祿氏性情合不合不重要,但是她的存在就註定了鈕祜祿氏做不成側福晉。這個事實也就決定了兩人就做不成真朋友,兩個人之間缺乏最基本的信任。
想起鈕祜祿氏,年氏不由放下了手裡的書,對壽嬤嬤道:「爺從前就說鈕祜祿氏沉定穩重,確實如此。」
壽嬤嬤點頭:「上回的事兒,咱們還以為她是膽小,如今瞧著,她是真沉得住氣的人。」她提起的,是上次年氏露出示好之意,願意替弘曆在四爺跟前進言,讓他有機會見到皇上,而鈕祜祿氏不曾有反應之事。
那時候院裡有兒子的李氏和耿氏,都動起來了,只有鈕祜祿格格關著門過日子。
年氏點了點頭。
她很少在請安的時辰外,跟鈕祜祿氏說話,只知道她是個安穩過日子,不怎麼影響自己的人就罷了。
這府裡,除了李氏是另類,其餘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因為大家都不是蠢貨——四爺這種眼明心亮的主子在頭頂,非要弄鬼就是自找苦吃。
要是上頭男人糊塗矇昧好色,那大夥兒還能爭一爭鬥一斗,各憑本事。可這上頭的男人就是眼睛最亮最挑剔的一個,那還是老老實實蹲著,起碼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所以這雍親王府的女人,很少有敢於衝上來爭寵,搞點什麼一扭腳倒在四爺懷裡,裝病勾著四爺去看的手段。
那基本是屬於自己追求毀滅的道路,大家對四爺還是敬畏和怕多一些。
可年氏總覺得,鈕祜祿氏的安靜過日子,似乎又跟別的格格不同。
年氏心細如髮,凡事總是要反覆思量琢磨,這會子細細彎彎的眉微微蹙起,鈕祜祿氏的不同到底在哪兒?
壽嬤嬤最見不得自己帶大的這位小姐秀眉微蹙的費神,此時連忙端上一碗紅棗燕窩羹,殷切道:「主子吃點吧,這是好東西呢。」
年氏略側頭,想想燕窩的滑潤感,只覺得咽不下。
自從她有孕,不,自從她進府,為著她身子虛弱,各種補品流水樣就進了東大院,上好的官燕也稀鬆平常起來。
於是年氏只道:「我實在吃不下,白擱著也浪費,嬤嬤這些日子也太辛苦了,你快用了吧。」
壽嬤嬤見年氏真心要給她吃,眼睛裡都要落淚了,連忙捧起碗來千恩萬謝的吃了。
年氏看著壽嬤嬤恭敬謝恩的樣子,忽然就有些明白,鈕祜祿氏哪裡不一樣了。
她的謝恩,沒有奴才樣。
方才她接了自己的酸梅湯,也行禮也謝恩,可她依然是沉定的自然的。她的神色裡沒有感恩戴德恭敬謙卑,也沒有唯唯諾諾誠惶誠恐。
年氏若有所思。
她那樣在意四爺,見四爺兩次三番在鈕祜祿處飲酒自然在意,曾經狀似無意的問過四爺,難道這府裡只有鈕祜祿格格量好,才能陪著四爺喝酒?
四爺只隨口道:鈕祜祿氏話不多,行為也規矩讓人舒坦。
那時年氏只以為鈕祜祿氏是個循規蹈矩,安分順從的格格。
如今想想,四爺說的讓人舒服,大概是鈕祜祿氏這種自在從容。
能這樣從容自在……年氏腦海中出現一句話: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因為無欲所以無求,沒有懇求低微的姿態。大概就是這樣無所求無所愧的度日,才能這樣平和吧。
年氏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