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三哥從不跟我們吃飯,他只跟年紀差不多的堂兄們一處說笑用膳!」
弘曆雖然半低著頭,但也能看到,弘晝說出說笑二字後,阿瑪的臉色又沉了一層。
四爺知道弘晝的脾氣,大概是幼子的關係,很有些天真爛漫。
倒是弘曆更穩重沉得住些,於是又問弘曆:「一回都不肯帶你們?」
弘曆低頭回道:「有兩回九叔家的堂兄要叫著我跟弘晝一併用,但三哥體諒我們小,只怕跟著堂兄們照應不過來,就叫嬤嬤好生照料我與五弟。三哥還用心囑咐嬤嬤不能稍離,想來是心裡很記掛我跟弘晝的。」
弘晝聽了,嘴就越發往下彎,幾乎要撇出臉上去。
四爺轉頭斥道:「這是什麼怪樣子,再不許做!」
弘曆不安的動了動:「阿瑪別生氣,三哥從前教導我們功課,弘晝難免有些怕三哥,並不是故意不敬兄長。」
四爺再去板著臉看弘晝:他現在心裡自然也惱火弘時不肯看顧弟弟,但無論如何雍親王府的體面最重要。哪怕弘時做的再不對,弘晝也不能對兄長這樣明目張膽的不滿不敬,提起來還敢撇嘴!
弘曆也扭頭看弘晝,對他皺著眉使眼色。
弘晝面對這樣嚴厲的阿瑪和四哥,一時所有委屈都湧上來,忽然躺在地上開始嚎啕:「三哥扔我的蹴鞠,扔我的陀螺,拿鞭子抽我院子裡的小太監,還不肯理我。」他不但嚎啕,還邊嚎啕邊打滾。
四爺懵了:他見兩個小兒子不多,兒子們也對他又怕又敬,是真的沒見過弘晝耍橫。
弘曆倒是見得很多,弘晝這招躺下只打雷不下雨的乾嚎,是他的特長。
見阿瑪臉色不好,弘曆連忙喝止:「五弟!」
弘晝繼續打滾。
耿氏是個保護慾望極強的母親,再加上弘晝本身就比弘曆心性單純,沒經歷過什麼差點死了親孃的劇變,所以他也算是個被寵大的,有點任性霸道的孩子。
此刻他躲避著弘曆拉他的手,繼續乾嚎:「四哥也騙人!你明明知道三哥是討厭我們,他讓嬤嬤趕緊把我們領走不許煩他!你也騙人!你也騙人!」
弘曆是真的急了。
他這回忘了特意教弘晝,別告三哥的狀,沒想到弘晝除了告狀,居然還敢在阿瑪眼前放賴。
果然四爺反應過來之後,火冒三丈:眼見一個長子要廢了,難道還要廢一個幼子嗎?
於是一把拎起了弘晝的領子。
弘晝被拎在空中,跟一隻胖貓崽子一樣,也愣住了。
在耿氏處,誰敢拎他呀!他一躺下打滾,嬤嬤太監都恨不得圍著他磕頭,小祖宗您快起來吧,您想幹什麼都行。
——
宋嘉書跟耿氏正在福晉處交帳。
福晉這回入宮大概實在守孝辛苦,又跟不省心的婆母和妯娌們一處繃久了,很露出些疲乏之態,沒有原來的端嚴。
雖在德妃面前動輒得咎,然福晉看鈕祜祿氏和耿氏在自己跟前低眉順眼的,並沒生出那種『多年媳婦熬成婆,我也要折騰人』的惡意,反而有點心生憐憫:都不容易啊。
尤其是鈕祜祿氏,差一點就是能做側福晉,跟自己進宮一起去露臉(加倒黴)的人,結果憑空多了年氏,鈕祜祿氏側福晉之位沒了不說,本來一年能有個十次八次的恩寵,也直接對半減少,降到回了。
再看兩人幫著管家這一個月,處處小心,每日都叫了自己留下的嬤嬤一同去旁聽,不肯逾矩。
且門戶管得嚴,並非一味縱容下人收攏人心,而是很抓了幾個趁著主子都不在家,仗著資歷老些,帶頭賭錢吃酒的嬤嬤。兩人既沒有徇私枉法,也沒有越俎代庖的發落,而是都扣著等自己回來,福晉看了也覺得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