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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在旁細細打量宋嘉書,略微挑了挑眉,心裡有點詫異:她來一趟,可不是單為了吐一吐苦水。
在她心裡,鈕祜祿姐姐這回也是著實吃了虧的。
從前瞧著這位鈕祜祿格格,也是個外頭軟和溫雅,實則內裡有骨頭有主意的,再不肯叫人看輕欺負了去。
可如今自己說出這樣喪氣塌臺的話來,這位不但沒有不平之色,反而有些悠然自得似的。
難道真是像上回她告訴自己的,這一病把心氣都病沒了,覺得什麼都沒有好好活著,等著看兒子長大重要?
耿氏低頭撿了塊白糖糕掰碎了餵給窗下掛著的一對畫眉,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別的話,見對面的人竟真的只是含著一抹淺笑坐在原地。
耿氏是急脾氣,也是如今兩人沒有利益衝突,還有點同舟共濟,索性直接問道:「姐姐這一病,怎麼還修成了神佛嗎?」
宋嘉書見她發問,便表示:「正是,這一病才發現,這世上沒有比弘曆更要緊的人了,旁的都罷了。」
未來的乾隆帝,十全老人,目前的弘曆寶寶,就是宋嘉書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
為了自己的後半生。
也為了發燒燒的魂飛魄散的鈕祜祿氏。
在鈕祜祿氏留下記憶裡,所有人都像是蒙著一層塵土的相片,唯有弘曆,他的相貌清晰的毫髮畢現,閃閃發光。在鈕祜祿氏的心裡,她最珍重最在乎,不,應該說是唯一珍貴的就是這個兒子。
耿氏到底也是做孃的人,聽了這話,雖有些納罕鈕祜祿氏的變化,但對這句兒子就是最重要的話倒是深以為然,於是笑道:「姐姐放心,明兒大夫把過脈,只要說了無礙,我立馬把弘曆送回來。只是他們兄弟倆這幾日都玩瘋了,只怕捨不得分開,那我索性躲個懶,把弘晝也送給姐姐養。」
宋嘉書帶笑點頭。
她還真的有點迫不及待想見到弘曆了。
那個在鈕祜祿記憶裡閃閃發光,天下第一可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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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宋嘉書在白寧白南給自己梳洗的時候,就反覆叮嚀,算著請安該結束的時辰,就去請劉大夫。早診出無礙,早膳就算趕不上,也不耽誤下一頓午膳啊。
今兒的請安,年側福晉告了假沒來。
宋嘉書琢磨著,年側福晉昨日懷著孕也過來,大約也是估摸著福晉要有事宣佈,又有鈕祜祿氏大病初癒第一天去請安,年氏生恐自己不到,在背後被人拍黑磚。於是強撐著初孕的不適,也要堅守在現場。
果然目睹了李側福晉拉著鈕祜祿氏的手,不停的給她上眼藥。
合著她在不在場,都要被人拍磚。
她懷著身孕,又思慮頗多,叫李側福晉這一氣,回去就有些受不住,想著今日無事就告了假。
不過年氏也不會跟四爺告狀。
一來李側福晉話裡話外的意思,雖有些嗆人,但也算不得錯。她雖在內宅,也知道現在前頭儲位風波詭譎,爺心裡指不定多少大事,她要是每次跟李側福晉交鋒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要告狀,一次兩次罷了,爺說不定會護著她憐惜她,敲打下李側福晉,可要繼續下去,只怕都不用十次八次,第四次,爺就把倆人都煩了。
年氏在屋內對壽嬤嬤笑道:「李氏是漸漸失寵了,只靠兒子過,可我並不是。她百般挑釁,只怕盼著我去跟四爺告狀呢。她是有了長大的兒子,有了依靠,恨不得我現在就惹惱四爺,這個孩子出生就沒有阿瑪疼愛——都惹惱了四爺,她還更賺些。」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二百五的事兒,年氏是不會幹的。
壽嬤嬤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主子你年紀小,在家裡的時候又是千嬌萬寵長大的,進府前,夫人百般叮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