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皇上恩賞重用年羹堯後,命婦們來往宮禁,便難免往年貴妃處恭賀一二,更讓皇后不快。
於是越發要把宮務權柄抓緊,不肯讓任何人沾手。
連皇上偶爾提一句:「皇后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如將不要緊的事兒交給貴妃和熹妃。」都被皇后緊繃繃的回應:「皇上關懷,臣妾銘記於心,只是宮務都是臣妾分內之事,理應做好。」
一句話給皇上堵得啊,他就是知道皇后的脾氣,才特意說了『不要緊的事兒』,結果皇后居然一點不能放手。
在皇上心裡,明明做了皇后,更該豁達穩重,怎麼這還不如在王府的時候。那時候還肯讓熹妃和裕嬪幫襯呢。
皇后越是如此重視權利,皇上就越發想起上回皇后居然給太后報信,一併為難貴妃之事。
不免有些防著皇后再行此事,日常對貴妃就更加愛護關照,恐貴妃受委屈。
皇上對貴妃越是超出尋常的護著,皇后就越發恐懼自己位置動搖,對貴妃就越發警惕不滿,皇上也就跟著更不高興——在宋嘉書這個旁觀者看來,三個人簡直陷入了邏輯怪圈,還是個惡性的怪圈。
簡直像是恐怖片裡,人看到恐怖的東西忍不住尖叫,尖叫聲又會引來更恐怖的怪物,這樣的惡性迴圈。
再這樣下去,這三個人裡面,早晚有人要崩潰:皇上是天子,他應當不會崩潰。
無非是壓力越來越大的皇后,和覺察出皇后對自己越發不友好的年貴妃要崩一個。
以這兩位在後宮的地位,不管她倆誰真的下定決心動手,那後宮肯定也得崩一次。
宋嘉書旁觀者清了一個月,還是選擇了去拜見皇后,想從皇后這裡入手開解一二。
不為了別的,就為了自己生存環境的穩定,宋嘉書也不能不走這一趟了:她很懷念從前那個安坐於上,帶著穩重從容微笑,尤其是年終還會給她們發發年終獎的福晉。
怎麼才入宮幾個月,從前的福晉就緊繃疲憊成這個樣子。而且皇后不但視年貴妃如大敵,對她這個兒子長成,且常被召去養心殿伴駕的熹妃,也不復從前隨和。那雙疲倦的眼睛裡,常常閃過猜忌和冷漠的光芒。
於是過了皇后千秋的第二日,宋嘉書便算著皇后娘娘歇過午的時間,來到了鍾粹宮。
「熹妃?」皇后正在用溫手帕敷面。
身邊的赤雀看了看時辰鍾道:「熹妃娘娘這個時辰來,應當是真有要事要求見皇后娘娘。」
皇后手裡還拿著帕子,就不免沉思起來:近來自己並無交代過熹妃任何事,她來是做什麼?難道是為了給四阿哥弘曆挑宮女的事兒?
想到這件事,皇后的眉心微蹙:從前在王府裡,皇上把給四阿哥挑人的事兒交給了自己,只讓熹妃旁觀。可這回……皇上居然全權委了熹妃。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捲上皇后的心頭。
入了宮後,別說年貴妃一如既往的得寵,連著熹妃,從前在府裡都是不怎麼能見到皇上的,結果入宮做了四妃之一,反倒有了些得寵的架勢似的,皇上隔三差五就召她去養心殿,或是說話,或是用晚點,雖侍寢少,但見皇上卻不少。
唯有自己……
那熹妃這回過來,大約就是來請示自己的吧。皇后心裡微微順了些:這些年來,熹妃倒是從來沒有行過僭越之事,有過驕縱僭越的神色。
且說赤雀看著皇后沉思也覺得難過:皇后娘娘如今煩勞不堪,卻硬撐著不肯要人幫忙。又恐有疏漏讓人恥笑指摘,所以凡事都要親自過兩三遍,以至於每日睡眠飲食都不好。
方才說是歇午,但中間又把自己叫進去兩回吩咐事情,哪裡當真歇過。
這回看皇后娘娘沉思起來,赤雀卻不得不打斷:熹妃娘娘還在外頭大太陽